萧及闭了闭眼,心口又开始绞痛,那种剧烈的疼痛针扎一样,让他鬓间甚至渗出了一点冷汗,“没有。我们之间的恩怨,随你怎麽想怎麽做,但至少在京城,先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忠告,信不信由你。”
他几乎是狼狈地支撑着站起来,脸色已经苍白得吓人,被脸上的面具遮掩着,顾为停没有发现,在他对面幽幽地说:“这里是黑市,我是买方,我还没有同意赌局结束,殿下要强行离开吗?”
萧及顿住,顾为停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
往日温情不再,萧及胸口疼得有些站不住,却猛然回身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顾为停惊了一下,原本放在桌边的手掌下意识握紧,嘴上生硬道:“殿下这是做什麽,看来是势必要赢了?”
酒液顺着喉咙火辣辣地滑下去,萧及这下连胃也一起烧了起来,他像没事似的,拿起第二杯,自虐似的同样痛快地喝掉。
顾为停给他气笑了,道:“好,殿下好酒量。”
转眼间萧及已经把三杯酒都咽了下去,沙哑道:“我没有其他要求,交易不受影响,可以了吗。”
他转身就走,那麽利落那麽不在乎,似乎永远体面永远懂得取舍利弊。顾为停恨他坚决的背影恨得要发狂,唰地站起来,大步上前拉住他,怒道:“就没有想说的了?萧逢年,我们算什麽?我是你利用够了就一脚踹开的狗吗?就这麽迫不及待,宁可喝可能有毒的酒也要甩掉我?!”
萧及被他压在墙上,顾为停身上蓬勃的怒意和热气顺着对方制住他手腕的地方传来,能把人的灵魂都一起烫伤。萧及直面着他的恨意,平静道:“如果你想杀我,我认。谢则川知道我的意思,不会找你的麻烦。”
萧及乱成一团时虚时浮的脉象就在顾为停掌中跳跃着,可他恨得抓心挠肝,只觉得心肝脾肺都要被萧及这一句话戳烂了,竟然没发现异样。这短短两个多月,死里逃生之後重整旗鼓,他依然所向披靡,可是只要他醒着,停顿下来,他就会每时每刻都想着萧及,想到那些曾经美好的承诺,想到萧及的甜言蜜语,最後想到萧及的绝情。
他应该是恨的,恨到想要啖其血肉,恨自己为什麽爱这样一个薄情寡幸的人。
顾为停冷笑一声,手指放在了萧及干净白皙的脖子上,细而纤长,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折断,他握着萧及的咽喉,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总是挂着眯眼笑的狐狸面具。
顾为停先被萧及苍白到快褪色的脸色惊了一下,继而试图在他脸上找到悔恨,痛苦,乃至不舍,可是都没有。萧及的僞装和强硬像一层壳把他自己保护起来,即使顾为停的敌意让他难过得快喘不上气来,除了苍白得快要透明的脸色以外,萧及看起来依然冷静,好像他的心不是肉做的一样,没人能在感情上刺痛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顾为停发疯,用一种似乎已经接受两人形同陌路的冰冷态度,习惯性地逃避,以免献上软肋被人拿捏算计,在宫中独自挣扎求生至今,最擅长逢场作戏,三分好感说成十分真心,似乎早已抛却与理性背道而驰的爱恨和真情。
可这对顾为停来说太残忍了,顾为停惨笑了一声,“……哈,我就知道。我只是不甘心。”
他慢慢收紧手指,“我刚从崖底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刚刚不过是一场噩梦。被山里的砍柴人捡回去休养的那几天,我还在想,难道是我还不够强,所以被你丢下。我的兄弟们不相信朝廷的狗屁诬告,被迫离开军队,分散开去马场去岭南找我,有的被萧克派人围堵截杀,都没能再见最後一面。这一切是拜你所赐。”
萧及艰难地擡了下头,因为呼吸不畅,脸色泛起异样的殷红,视线虚而飘地扫过顾为停憎恨恼怒的脸,“……对,是我本来就不值得。”
顾为停的眼眶瞬间红了,怎麽有人能狠成这样,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他们两人的一切,穿透他所有铠甲,字字句句往他心上扎。他猛然放开萧及,胸膛剧烈地起伏两下,颤声嘶哑道:“你没有心吗?萧逢年?”
萧及踉跄着滑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咳,他身体不济,眼前发黑,喉咙里已经泛起血腥味,被他用力咽下,哑声说:“不动手吗?你确实没必要今天杀我。我死在这里,黑市据点会暴露,到时候黑市的人也会找你麻烦。”
他似乎已经接受两人的反目,甚至轻笑了一声,“你没有选择下毒,可惜了。”他今日三杯酒都喝掉了,到现在还没有症状,但其实如果顾为停通过内室的规则杀他,该发愁如何掩饰的就是谢则川了。
顾为停没有回答,他于是自己扣回面具,走出了大门,谢则川在外面等他。
见他脚步虚浮,谢则川吓了一跳,“怎麽了?对方很难缠?”
萧及只说,“给他们配货吧,尽快补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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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我还没答应分手啊
其实小及是很典型的回避型人格,小时候天天看别人眼色过日子,所以对别人的信任很少,到这一章这个反应是他下意识不敢信顾为停有那麽爱他,以为顾为停真恨死他了是来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