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无意识地复述,气声越来越轻:“吃饭……睡觉……”
“要喜欢我。”裴疏说。
牧川已经发不出声音,嘴唇张了张,就像电力彻底耗尽的玩偶,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裴疏的视线黏在微垂的睫毛上,过了很久,才抬手,轻轻抚上这双不会自己闭合的眼睛。
他轻轻捧着牧川的脊背,让人躺在床上,牧川的手臂还僵硬环抱空气,不会收回,像滑稽嘲讽的石膏像。
裴疏握住那只僵硬的手,摩挲嶙峋骨节,放在脸上和心口暖,在他耳边低声地、细碎温存地求他。
慢慢哄着,凝固的影子融化,变回羽绒被里包裹着的一捧雪。
牧川闭着眼睛,睫毛覆住青灰,侧脸贴着他的手指,气息凉得像是整个肺部都变成冰窖。
……他走之前,牧川的情况还没有这么差。
“是我离开太久了。”
裴疏抚摸那些睫毛:“我不该走……你没了我,自己不能活。”
是他亲手把牧川变成这样。
裴疏忽然低头咬住自己的手腕,他垂着视线,面无表情,某种极深的晦暗在眼底剧烈翻涌。
等慢慢松开,手腕上已经多出血肉模糊的齿印。
“阿川。”裴疏把手腕递到牧川面前,轻声问,“我这样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牧川醒不过来,但受血腥气激惹,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近于透明,在昏睡里悸颤反呕,又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裴疏低低咒骂了一声,连忙把手背到背后。
怎么搞的?
怎么做都是错。
他实在该死,裴疏想,也许战队经理说得对,他是个疯子,该去精神病院,等这个赛季结束他就去。
等他把毛病都改好了,就回来接牧川去乡下,过牧川做梦都想过的那种日子。
他们可以在那种山清水秀又没什么人的地方——牧川是怎么说的来着?山高大神秘,像爸爸,水清澈温暖像妈妈,太阳晒着,泥土是家。
十公里范围内最好不要有人影,他愿意去学畜牧,养些牧川喜欢的动物,牧川总喜欢那些毛绒绒的东西,他们可以一起生活很久……会有大把的时间。
大把。
有的是。
裴疏这么想,总有一天,牧川也被他养好,重新变回原本的模样。
……
惦记这种东西无疑是打不好比赛的。
系统被沈不弃塞进奶油瓜子堆里,一起去现场吃瓜,一边咔嚓咔嚓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训练室里,安顿好牧川的裴疏被战队经理以死相逼按在电竞椅里,心不在焉握着鼠标,用实力证明什么叫职业选手的自我放弃。
“你还要什么?啊?!”
经理快疯了,扯着他玩命摇晃,试图这么修好一台脑子卡壳的印钞机:“人都给你接来了!”
这祖宗还有什么意见?!
有完没完??
“战队现在本来就困难!”经理焦头烂额,“你的代言又被那个赛车小子截胡了三个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看!”
经理把商务平板上的照片怼到他眼前:“就这个,周骁野——到底怎么回事,明天他又要来!他是不是你黑粉?!”
简直有病!
经理敲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一个开赛车手,一个打电竞,八竿子打不着,怎么次次谈合作都能撞上!
还都抢不过!那个叫周骁野的十九岁赛道新秀,抢起代言来狠得叫人打哆嗦,不是祖传黑粉,就是和裴疏有仇。
最火上房的,还是他们战队的神秘资方,似乎已经对他们的商业价值有了疑虑。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抵霄谢总……很显然,已经对他们失去了某种信任和耐心。
这次的投资谈得异常艰难,经理说得口干舌燥,递上去的方案还是没了回音,新一轮资金迟迟不到,又有两个主力选手被其他俱乐部挖了,再这么下去……
裴疏皱了皱眉。
他放开鼠标,强行回神:“我去给谢总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