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花了整整一个月,像当初准备高考那样,细致认真地计划着自己的死亡。
手写了几千字的周密计划,被一个相当莽撞的年轻人打乱。
——周骁野想用他那辆改装摩托车,从牧川好不容易打扫得干干净净、给砖缝里小草都浇好了水的楼顶,飞到另一个楼顶上去。
乡下没见识的alpha被吓坏了。
那天其实很有趣,太阳像戳漏了的溏心蛋,橙黄色的蛋液流淌在钢筋水泥中间。
落下来的金粉把两个人都变得毛绒绒。
周骁野攥着车把,摩托车困兽般地轰鸣嘶吼,一脑袋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叛逆少年,歪着头,困惑地看着一个结结巴巴的乡下青年浑身上下给他往外掉糖。
一颗橙子味的水果硬糖被苍白的手指小心剥开。
牧川明显是恐高的——身体素质比beta还孱弱不少的e级alpha,明明自己怕得要死,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还哆哆嗦嗦地固执走向他。
剥糖纸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太阳光透过糖纸,在灰水泥上折成一小片彩虹。
“你……你吃糖吗?”
牧川笨拙地,用哄小孩的语气小心他:“弟弟,来吃糖,回来。”
“活着好。”他着急地补充,一口气把自己匮乏到极点的经验都倒出来,“你看我,我……现在就很想活着。”
“我还有糖,都给你,弟弟,回来好不好?掉下去会很疼。”
牧川努力地朝他伸手,衣服被风吹得像要飞起来:“这个,这个糖很好吃……有人欺负你了吗?”
……
系统看着周骁野本来该死在十七岁的角色数据。
搞这种不要命的极限运动,要么是渴求刺激,要么是心里有打不开的死结,周骁野可能两者都算。
他现在也不算多阳光——只要不在精心挑选、修上一两个小时的图,发给牧川的那些照片里。
顺利存活到十九岁的新车王性情古怪,嚣张里透着阴郁,藏着秘密,开着不要命的快车,没人敢跟他抢弯道。
周骁野盯着毫无动静的聊天框。
“又和你哥哥聊天啊?”队友半开玩笑,“老周,你能不能放过裴疏?抢了他代言抢合作,你还要抢他什么?”
周骁野不说话,他本来也很少说话,沉默得像他怀里那个勉强到了职业级的保护头盔。
队友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多在意。
队里都知道周骁野有个网上的“哥哥”,线下只见过一面,不知道名字,不知道身份……也不是没有人半调侃半好意提醒他留神被骗。
可惜周车王左耳进右耳出。
今天的周骁野格外焦躁——不仅是精心p的腹肌照没被表扬,聊天页的另一头到现在还空空荡荡。
还因为别的。
他在遗体处理机构做义工,在资料里看见有人申请了强酸遗体销毁程序。
这是高危申请,需要二次联络确认,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但那个加密联系邮箱的后缀……他很熟。
“会有人……提前安排好几十年以后的事吗?”
他闷声问。
教练愣了下:“你说死后?是火葬还是别的吗?都会提前安排吧,墓地也要提前选,没什么稀奇的。”
周骁野没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他又点开自己发过去的那几张照片,逐张放大检查了一遍。
p得都很好。
肌肉结实,线条流畅,表情也很好,纹身他都提前抹掉了。
应该是哥喜欢的类型。
强酸……他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硬驱逐出脑海,可能只是恰好邮箱后缀一样,可能不是一个人,他现在要做的是礼貌地邀请哥来庄园玩,顺便看他的比赛。
周骁野又检查了几遍网络,反复切换流量和无线网。
可能是睡觉了吧。
他想。
哥最近好像生了病,不怎么舒服,精力很弱的。你现在阅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