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安全、稳定、干净。
可以和beta做朋友。
他就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和裴临崖做了朋友。
如果不是婚礼那天晚上,裴疏从背后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柔声教给他配偶之间必须遵守的守则……他或许一直都意识不到,自己当初是犯下了多严重的错误。
八年来,牧川一直被这种罪恶折磨,心虚,愧疚,无法安眠。牧川刻意避开所有可能和裴临崖有交集的场合,哪怕是裴疏带他回裴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就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今天裴疏的情况紧急,必须立刻赶到机场,又打不到车,牧川也是不会给裴临崖发消息的。
……
裴临崖从这双浅茶色的瞳孔里读到这些羞于启齿的忏悔。
裴临崖当然读得懂。
牧川是他亲手从泥沼里挖出的雏鸟,是他一手矫正后送出狱的少年犯,心事,情绪,柔软羽翼下每根绒毛的颤抖,在他眼中都透明。
裴临崖的视线逐渐沉成不见底的黑渊。
他终于意识到,不到两个月——在他用“出差”这种拙劣的借口搪塞,远远避开的那四十七天里,有人往牧川的脑中灌输了多扭曲的东西。
牧川的神情让他说不出话。
这个错误长大的alpha,虔诚地相信自己罪孽深重,自我惩罚着,乞求他做缄默的共犯。
“是……机场。”
牧川磕磕绊绊地说,每个词都吃力,像是刚从被雨水泡烂的薄薄白纸上撕下来:“beta……”
毫无血色的嘴唇绝望地抿紧。
……他连机场都有什么工作人员都不知道。
裴临崖的喉结在沉默里滚动了下,单膝点地,半跪下来,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地勤。”
“地、勤。”牧川吃力地重复。
在摄像头录不到的地方,裴临崖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引导那些冰冷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
失温的指腹剧烈瑟缩了下,又迟疑着小心摸索,触到温热的、模拟发音变化口型的嘴唇。
这是裴临崖在监狱里教会他的。
刚入狱的时候,alpha暴力犯会“享受”48小时的视力听力剥夺,那时裴临崖陪着他。
牧川居然还记得,裴临崖的嘴唇翕动,暗沉视线落在瘦得伶仃的alpha青年身上,看着牧川跟随摸到的内容,逐字逐句,慢慢复述。
“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柔软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更温热的触感,受惊地迅速收回。
裴临崖的视线猝然转深。
喉结再度滚了滚,他压下气息,继续补上下一个词:“贵宾。”
“……贵宾。”牧川的睫毛颤动,“他们说……我买的,是贵宾票。”
扬声器里是凌乱的,医疗器械碰撞的杂音。
裴疏在接受抑制剂注射,略微粗重的呼吸,让那种古怪柔和的循循善诱也被稍微打乱:“所以?”
裴临崖打开手机,调出服务条款,给他放大到占满屏幕。
“有……有熨衣服。”牧川磕磕绊绊地念,裴临崖的掌心温热,包裹住冰凉的手指,引导他摸着口型,“我的……太薄,熨坏了,他们……给了我,备用的……”
“是吗。”裴疏笑了下,“这么高级的?”
他不记得机场的备用衬衫有这种高级的缎面黑丝绸。
牧川的睫毛颤得更急,几乎有些坐不稳,但裴临崖握住他的手腕。
漆黑眼瞳缄默着、岿然盛装下那片浅薄荷色的慌乱。
裴临崖做他的共犯。
“先生。”beta矫正官违规在非工作时段开了变声器,冷肃低沉的嗓音变成普通地勤,“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协商了。”
他拾起那个手机,避过自己的脸,也把牧川揽着脊背托起,单手抱着,轻轻放进沙发。
“您的配偶过于固执,拒绝任何其他人经手过的衣物接触皮肤。”
“即使我们已经再三保证,进行了绝对的清洗、高温蒸汽消毒和紫外线杀菌。”
“这位先生说您对气味敏感。”
“他不想您不高兴。”
视频的另一头,在牧川断断续续、雏鸟似的微弱呼吸里,裴疏微微愣了下。
裴疏在手机的另一头盯着屏幕,眼里似乎有了些温柔,但神情依然阴郁,一只手扶着手机:“你可以多带我的衣服出门。”
牧川抿了抿唇,垂下睫毛轻轻点头:“嗯。”
潮热期的裴疏其实没那么思维清晰——不论分辨力、探查力还是逻辑,都比不上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