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条腿蹬在无下限的防护上,纯当是发泄,冷酷地给出差评,“我突然觉得,还是小一点的你更可爱。”
五条悟还在笑:“那不一定,还是小鬼头的我,说不定会认真起来——”说话的
人话锋一转,撤掉了无下限,反手扣住了我以单腿为核心支撑,旋身踢至他颈边的右脚,再慢悠悠补充着下文,“凭借裕礼现在这种单薄的咒力防护,大概轻轻一碰就会被折断吧。”
说着,他手腕翻转施力一推,我便因为失去重心,踉跄着又坐回身后的椅子上。
我沉默数秒,问:“「你」会那样做吗?”
“有可能。”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
我“哦”了一声,“那就是不会了。”
“好确定啊。”
“毕竟已经亲眼见证过了。”
“也是呢。”倚靠着在柜子附近的少年眯着眼,慢慢收起了笑容,让人很难辨别其想法,眸光闪烁,或许是揣着坏。
“借着这个机会也问问裕礼好了。”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开口,“以前的裕礼大概是什么样子?”
我:“?”
我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不是见过了吗?”
“只是见过样貌,什么代表性都没有啦。”说着这种话的人又突然凑近了一些,咬着自己吐露的每个音节,“顺便一提,我很想听噢。”
这个人字里行间透着不容拒绝,不在和人商量,反倒是更像在要求。
他说:“毕竟,只有老子一个人被看到过去也太不公平了。”
我:“……”
考虑到拒绝他或许会变得更麻烦,我倒是没有再用准备好的说辞敷衍他,而是思考片刻,再提醒道:“我的过去很无趣哦。”
“那我也要听~”五条悟无谓地答着,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给他人分享自己的过去,这种事情太久违了。
我没有说出那些不该讲的,就只是提了一些琐碎的小事。
我提到在我已经回不去的那个房子里,留着各种各样的古怪涂鸦。
我提到我最初的梦想是成为富有的大老板,买下吃都吃不完的糖果。
很多细节我都以为自己应该早忘掉了,但越是在脑中挖掘,却是发现它们如同尘封在灰尘中的宝石,拿出来随便擦一擦,依旧闪闪发亮。
我记得,小学里总有那个几个调皮捣蛋的讨厌鬼,会把虫子或者粉笔之类的放进女生的水杯里,但班主任一直只作口头批评,但不作为。于是,我多买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保温杯。
最终的成果喜人。
自班主任在办公室发出尖锐爆鸣的那一天起,这种糟心的恶作剧也终于消失殆尽。
我还记得,跟着养母出远门玩,因为人太多,她拍着照太入迷,就直接走丢了。那个时候两个人身上都没有通讯工具,我就主动去了最近的广播室,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中主动去播报她的寻人启事。
等到她风风火火地找回来,连声朝我道歉的时候,播音员的表情就更古怪了。
她当时给我的赔礼是一只大到超过了我脸蛋的棉花糖。
最后我还没吃完,就被她以“医生说过不能吃太多糖”的理由给塞进了冰箱,结果遇上房子区域断电,就这样坏掉了。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她那遗憾到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表情令我记忆深刻。
……嗯,后面补偿的补偿也是。
不知不觉,我停下了讲诉,陷入了沉默。
整个过程中五条悟都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以至于我不再开口的那一刻,他直白地问道:“还有呢?”
“已经足够了吧。”我说,“你到底是想听到什么地步啊。”
“非要说的话——”他若有所思地拉长了一阵音调,再字正腔圆地复述着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全部。”
我:“……”
我向他确认道:“这是在捉弄人吗?”
五条悟用手捧住脸,“不是哦。”
给出了否认的答案的人,不急不躁地进一步解释道:“以前觉得只要掌握术式的信息就足够了,但现在老子改主意了。”
“当然,裕礼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他狭长的眼睫轻扇,扎人的目光全然不加掩饰地落在我的脸上,以极低的气音,再说了几个字,“我自己慢慢挖掘也是可以的哦~”
闻言,我条件反射地往挪一下,但背后已经没有什么可退的空间了。
这家伙,完全是一本正经地说出了相当可怕的发言。
所幸,就在这时候,一道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递了过来。
“累死了。”顶着烈阳回来的家入硝子叼着一支冰棍,带着一脸加班加得想罢工的表情,随即进医务室的那一刻,对我们晃了晃手上拎着的袋子。
“要吃么?”她含糊地说,“我也买了裕礼的份哦。”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那样,五条悟率先站起来,挥手向她预定了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然后“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攀着窗户跳了出去。
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