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他在羂索待产期满世界飞来飞去,每个东西都完完整整送到了我的手里,办事效率也不错。
“那个时候我前妻还在,是特殊情况。”一提起这件事,伏黑甚尔的脸上表情就冷淡下来。
他的口吻有一瞬间的低沉,不过没维持太久,转而抱着手臂断言:“现在看来还是杀人的活更有赚头,也不麻烦。”
我听见「前妻」这个关键词,微微侧过脸,“那请先听我说完,再拒绝也不迟。”
“行,你说。”他咧嘴。
“伏黑先生最近和孔时雨的联系多吗?”
“我和他的联系?”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对我摆摆手,“那家伙有段时间没来电话了,都是我自己去悬赏榜找的业务。”
我:“?”
就算羂索暂时没有动他这把刀的必要,孔时雨那家伙会放过这么好用的人?
我摸着下巴努力回想了一下,隐约从几个月前久远的回忆里扒出——孔时雨向我提过他好像因为一点小事惹怒伏黑甚尔了,直接被拉黑手机号了,换号也照样被拉黑——当时为了避嫌,我只是说我也没有那家伙的联系方式,让他对有能力的人宽容点,就等人消气了再说。
我:“……”
我:“你——不会那次把他拖进黑名单后,现在都没放出来吧。”
伏黑甚尔沉默了。
伏黑甚尔低头开始折腾手机。
“原来不是故意不给我派活了啊。”他恍然大悟。
我:“……”
好了,我已经在开始同情孔时雨了。
可惜不能让他知道我帮他解决了这个莫名其妙的BUG,否则他高低得欠我个人情。
“正好,伏黑先生主动打电话过去,他应该会很高兴。”
“所以你要委托我做的事情和他有关?”
伏黑甚尔操作着手机,慢悠悠地问:“他怎么得罪你了?”
我看着他的手上的动作,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是在冒险,却还是尽可能以轻快的口吻说:“恰恰相反,是我在打他的主意。伏黑先生在他身边干活的时候,我希望你帮留意有没有擅长结界术的诅咒师。”
“结界术?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说这个?”把孔时雨从黑名单里解放后,伏黑甚尔将手机放回兜里,朝我摊开一只手,无谓地拖长声音,“我怎么可能判断得出来对方用了什么啊?”
“这种事情上请您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我挑挑眉。
我在刚满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伏黑甚尔了,那个时候他还姓禅院。
他在面对替羂索来验收任务结果的我,选择把刀搭在肩上,说着“这不是个小不点吗”“你也是术师?”这种完全不尊敬人的话,然后啼笑皆非地问我,知不知道笼罩着日本的那些令人不舒服的东西是什么。
我忘记当时有没有回答他了。
但是现在……
“真正的普通人不会感觉到「天元」结界的存在的。”我说。
倚靠着椅背的黑发男人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锐利的三角眼斜睨过来,“那种东西你现在不也是应该会用吗?也别对我说不会。”
“的确不会,或者说,身处正规的咒术界体系中,就没办法真正学会。”
在更久远的岁月中,天元自愿选择以此身不能移动的代价,终身定居在薨星宫,换取能对整个日本境内的加持,最大程度地推动了结界术的便利化。
那便是现在咒术界使用的「帐」。
用计算机的运行来做比喻,帐的口诀和手印就是固定好的编程命令,只要发出,就等同是向天元这块主脑发送请求信号,基本不需要花多少咒力,就能成功。
一旦接受到信号,天元就会在发出的地理位置,构建出相应的结界。
守护咒术界的各方据点的结界也是如此。
看似便利,但这些结界的主导者,仍然是天元。
虽然不知道天元是怎么做到
的,但祂的确可以对自己结界里的事情全知,或者说,不像普通的结界术使用者,祂制作的结界会为祂收集信息,像是一个忠实的监控记录仪,把结界里发生的一切收纳进天元的记忆体中。
这也同样意味着,如果做出什么敏感的事,让天元发现了,祂就会开始调用记忆体中与之相关的过往记录。
那时候,就是GAMEOVER了。
“依次解释很麻烦,但总归,我希望伏黑先生帮我留意为孔时雨干活的那些人——”我收拢五指,语气稍微顿了顿,重新直视着他的脸,说:“如果有诅咒师能制造出和我们头顶上完全不同的结界。请低调地把人活捉回到我面前,受点小伤也可以,但是一定要保障他的思维清晰,四肢完整。”
闻言,这位强壮精干的杀手闷笑一声,我并不意外这家伙会是这种反应,他双手放在膝盖,撑身坐起来,“你可真是贪心啊,小不点,之前谈的那点价格还想买到这种服务?不觉得完全不够吗?”
早知道绕开孔时雨,联系伏黑甚尔也不会这么顺利达成和解。
我理解他想要从我这里大敲一笔的心思,但不打算就这么顺从,像这种花钱如流水的人,越是让他以为抓到把柄,我的主动权就越弱,所以我没有松口的意思,只是当着他的面,再次重申道:“我觉得我之前给你报价很合适,伏黑先生。”
“合适?真好笑?”伏黑甚尔随意地转过来,深色的眼瞳盯着我。
“这种事没有暴露还好,一旦被孔时雨那家伙发现,你倒是好,脑袋一掉,死得很痛快。我作为一把指哪里打哪里的「刀」,突然被用的人意识到这把刀随时会反过来捅自己一下,赚不到钱,你知道这是多严重的问题吗?”
“那个时候你想用什么东西来赔偿我的职业生涯,靠骨灰制作成钻石吗?还是把尸体变成别人的玩具?”狡诈而无情的杀手越说越夸张,看向我的眼神也愈加冷淡,“或者说——我现在捅到孔时雨那里,让他联系你的老板,把你直接变成讨人喜欢的赏金算了。”
我不为所动地说着,把手边的蛋糕往长椅的角落里放了放,冷静地注视这个说起话来浑身氛围松懈,看似提不起劲的男人,再逐字逐句地开口:“他们给你的钱大概不会能支撑你挥霍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