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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5(第9页)

第三页是舍不得安鹤去死,第四页是只有她能杀死她。

第五页眷恋,第六页狠心,然后是心痛和冷漠。

无数情绪层层交叠,唯独没有动摇。

骨衔青抬起眼看着远处,言琼已经站在高塔的阴影下方等待。神明有神明的核心,人类也有人类的核心,她听到安鹤说心脏不舒服,那就先杀死心脏,再从大脑剥离掉自己。可是安鹤现在的能力太强大,骨衔青只能在对方对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

可是,言琼在迈出一步之后,又退回到阴影下。不忍心地背过身去。

于是骨衔青知道了,最后的路她只能自己走。

她的袖口里滑出一把早已藏好的匕首,骨衔青蹭了蹭安鹤的颈窝,贴在她耳边呢喃:“抱歉了小羊羔。”

你就永远恨我吧。

高举起的匕首猛地扎下,从背后捅穿了安鹤的心脏。

骨衔青感受到一瞬间安鹤咬住了她的侧颈,刺破动脉。实在咬得太大力了,好痛,痛得骨衔青双腿发软。在乌云之下,在废墟之中,骨衔青抱着安鹤双双跌坐在地上,一个没有松口,一个没有松开握住的刀柄。像是死死咬住对方命脉的野兽。

喘息、痛楚,纷纷从四肢百骸汇聚,最后集中在心尖上的位置,明明捅的是安鹤的心脏,她也像共感一样心口开了一个焦黑的洞。

于是骨衔青用力一扭刀柄,再一扭,将伤口绞烂。

只是可惜,没了小羊羔陪她玩,这个世界有多无趣啊。

……

安鹤整个人都在发颤,却迟迟没有进行反抗,反而抱着骨衔青的手臂陡然收紧,几乎要碾碎骨头。“骨衔青,你下手可真狠。”

这一刀真是,和骨衔青带给她的所有体验一样刻骨铭心。

安鹤并没有死去,盘踞在心脏上的菌丝不断上涌修补着伤口。

她颤抖,是因为她一直在克制,克制自己不要因为本能而反击,也不要使用任何天赋,连修复也不要。

心脏泵出血液,安鹤痛得整个人缩起来,喘息。她松开牙齿,揪住了骨衔青的衣领,另一只手绕过骨衔青的脖子,五指用力,将想要逃走的骨衔青缓缓拉向她的方向。直到血污沾染了发丝,弄脏脸颊,她们额头相抵,坐在血泊中,喘息纠缠。

安鹤大笑,眼中露出得意的无畏:“骨衔青,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反抗?”

骨衔青的表情可真好看,不解,惊讶,恐慌,怜惜,什么都有。

可是骨衔青猜不到。

安鹤期望骨衔青杀她,最好能一击毙命,抵消她身体里的异化。

神明的天赋、精神力、造就的破坏和遗产,她都继承。可是,拥有掌控一切力量,是会带来严重副作用的——轻视和沉迷于这种掌控感的心态,会逐渐显现。

这不受安鹤控制,她已经对骨衔青升起了这种感觉。

人性弱点太多,安鹤不是圣人,所以短时间内获得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副作用会飞速膨胀。就像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就再难踏踏实实做事。更别说,她取得的力量,来源于没有道德规训的神明。

安鹤本身并不渴望这种力量,她有属于她本身的[破刃时间]和方焰尘的[抹杀]就够了。所以吞噬神明后,她从未使用任何别的天赋。

骨衔青想杀她,正好她也能利用她,能这样狠心在她清醒的时候捅她刀子的,整片绿洲的活人,除了骨衔青,再找不出第二个。

她自己也不行。

只有你才下得去这个手。骨衔青,你真是我最亲密的搭档。

安鹤眼中的红色血雾逐渐往下褪,修补心脏伤口的菌丝也逐渐下褪,她的生命在消逝,核心受损,属于神明的力量也在消失。

她快死了,可一码归一码,这一刀的仇,总要还回来吧,她可是个小心眼的人。

安鹤扑向骨衔青,重重一曲肘,撞向骨衔青的肩,之前被菌丝贯穿的伤口还在流血,骨衔青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安鹤压倒在地上,青石板冰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而上方是安鹤滚烫的身体。

安鹤的发丝垂下,她双膝夹紧骨衔青的腰腹,欠身停在骨衔青上方:“记得我们这样打过架吗?”

骨衔青缓缓眨了下眼睛,然后笑着嗯了一声,可不止打架。

安鹤挑眉:“我能全面碾压你了。”瞳孔里黑色与未褪干净的红色交叠,像是她虹膜的颜色,又像是她的衣服和骨衔青的倒影。

安鹤抬手,艰难但准确地抓住了扎在背后的刀柄,猛地一拔,血液泵溅的那一刻安鹤使用了破刃时间,延缓流血。残存的菌丝开始自救般试图补住伤口,可是速度越来越缓慢。

安鹤压抑的报复心彻底爆发,她倾下身子,沾了血腥味的唇落在骨衔青的眉间。与此同时,安鹤对着腰腹一扎,同样的刀子隔着衣服碾进血肉,刺穿,钉在青石板的缝隙间,骨衔青痛得上仰腰身,又虾弓般想走。

“要死我们一起死吧。”安鹤小声呢喃,然后咻然远离。

你给我的痛,我当然要等量返还,爱恨是一回事,报复是另一回事,谁说爱人就要给予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一码归一码。

安鹤站起身体点了下腕表联系阿尘,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骨架,摘掉了言琼本体上的白色花朵。

摘得太轻易,两指一扭,毫不费力。远处言琼毫无征兆倒在地上。

骨衔青有一瞬间的慌神:“你想做什么?”

安鹤垂眸,居高临下,渡鸦在她上空盘旋,她抹掉脸上的血,笑道:“该我杀你了。”

蹲下身摸上骨头的触感果然冰凉,安鹤没有直接摘掉花朵,她在近乎停滞的时间里,用沾血的手捧着颅骨侧脸,血沾到了骨头上,红的血,白的骨,好美。

指尖顺着侧脸划上玉化的颈椎,只是轻微的触碰,好像透过血肉摸到骨衔青的内里,并没有用太大的劲,很温柔很温柔的抚摸,像往日抚摸骨衔青的身体,锁骨、肋骨,残缺的裂痕、白玉般的光泽都被血液浸红。

同样躺在青石板上的骨衔青默不作声,咬紧牙关,吞掉聚在喉间的痛哼。

骨架的触觉还在吗?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盯着安鹤有些发颤的手,整个人也颤抖起来。骨头才是最隐秘的私有物,就这样在安鹤指下簌簌地抖,滴在上面的血成了湿津津的火,要将她灼烧。

第三五根肋骨下方原本是心脏的位置,花朵鲜艳从骨缝中钻出,安鹤便伸出两根手指探进胸腔,怎么能探进胸腔?好似要剥开皮肉,打捞一颗湿漉漉的心。

骨衔青盯着她的动作,屏息,想要翻身起来冲过去的念头在安鹤的天赋限制下,变得极为缓慢,她撑起身体,看到安鹤缓缓捏住了花朵脆弱的茎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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