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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情感总是炽热的、真诚的，像不熄的熔浆，又像是虚幻的萤火，西莉亚眨了眨眼，那双像雾一样的绿眼睛里带着迷茫——

她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关于喜欢、关于爱的过于青春美好的话题，她从没学过，也没人教过她。

她那些思想极端又扭曲的追求者实在算不上什么正面教材，更别提不少被她当成魔药材料包了。

这实在不适用于眼前的情况。

毕竟少年的告白真挚又坚定。

西莉亚只好别过了头。

“一个人，没有以前的记忆和情感，那还是原本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她这样说，“那个西莉亚早已被时光带走不复存在了。”

“你的喜欢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她总会在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忘记这个人。

这听起来真的很奇怪，她在选择死亡之前遇到了一个过分年轻的男孩，他在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没搞明白的年纪来告诉她喜欢和爱。

……这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他的语气坚定又果断，提姆隐隐觉得，如果不说些什么，他或许会永远无法再对她说些什么。

他有一种即将永远失去她的感觉。

敏感警觉的少年选择遵从自己的直觉，他拽住了那朵即将坠落的花。

“我喜欢的是我遇到的那个西莉亚，也是眼前真实存在的你。”

“你还是那个你。”提姆的目光炽热又专注，像耀眼的星，又像滚烫的火。

西莉亚一时间竟无从反驳，她像是被烫到般移开了目光。

“我说不过你，但时间会证明那是错的。”她的声音平静如往昔，但心底有多少不平静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提姆的目光里划过了然，他笑了笑，“时间会证明那有意义。”

他的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像是将要带着他意气风发地在夜色下翱翔。

尽管是夜晚，但他的光芒足够耀眼，西莉亚想，好像只要他站在那，就足以耀眼得让人忽视那些千万年来一直闪耀的星辰。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吧，西莉亚想，少年的喜欢像一团炽烈的火焰，仅仅靠近便让人忍不住相信他说的话，罗莎兰德最厉害的魅魔也不过如此了。

西莉亚眨了眨眼，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再迟一点，她或许灵魂和躯壳都已消散了。

她太累了。

西莉亚实在擅长逃避，她的前半生都在逃避，光是活着已经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然后是等待，漫长的、没有目的的等待，她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却还依稀记得脑海里的‘要等待下去’。

这听起来像是在给自己的苟延残喘找个理由，但她又确实等了下去。

等待什么呢？她花了不短也不长的几年时光等待着，又在之后的几年里失去了想要坚持的一切。

她等到了友谊，英姿飒爽的少女义无反顾地用天价雇佣金将她从深塔里砸了出来，带着她和其他同伴毅然走上一条和所有人不同的路。

“我不喜欢等待。”她笑了，难得的，眼神柔和了下去，“你还太年轻了男孩。”

提姆撇了撇嘴，看起来像只气鼓鼓的河豚，“你没比我大几岁……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不满地嘟囔着。

西莉亚身上的锋芒卸去了，她靠在了滴水兽上，“所以，你来等待吧，或许你每一次遇到我，我都不会记得你，或许我又会记起不同时期的事。”

她看着这个少年，“所以……放弃吧。”

放弃吧，她想，在她找到那把匕首之前。

但那双灰绿色的、像林间晨雾的眼睛里又带着星星点点破碎的祈盼——

‘拉住我’，提姆从那双眼睛这样读到——

‘然后，别让我坠落。’

“好。”他眨了眨眼，魔法师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在原地，满脸、全身都写着茫然。

少年露出一个得逞的、得意洋洋的笑，“我们做一个约定，所以有这方面的魔法吗？”

“我没作出任何承诺……”西莉亚尚且没搞清楚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明明是想说服提姆放弃的，怎么自己被说服了？

“但你明明答应了！”

她答应什么了？西莉亚一头雾水，就算把上下文翻遍了，她也没有答应什么！

但少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向来会把握时机。

“总之，我们约好了，你要等到我长大之后。”他表情认真又严肃，西莉亚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被黏住了，无法移开。

他像只圆滚滚，绒毛都炸开的团雀，骄傲又可爱，“而我会证明——我喜欢的那个西莉亚就是你。”

“好，我等着你放弃。”西莉亚别开头，嘴角微扬，带着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柔和和恶趣味，她可太喜欢看这只小知更鸟变脸了。

她不清楚少年时的喜欢是否可以坚持多久，但她确实又一次轻易许下了等待的约定。

她仍需要继续苟延残喘，来证明等待仍有意义。

她仍需要用最擅长的逃避，逃避来自魔神梅菲尔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