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知休还要喋喋不休,江漓语气没有波澜:“还要多久?”
“两分钟,再等两分钟就记完了。”
“嗯。”江漓把目光收了回去,回握住攥紧自己的手,没再开口。
两分钟后。
霍知休把情况记录完全,随后便赶紧把仪器推放置固定地方,忙不迭离开。
等他离开后,江漓起身,准备再去拿条湿毛巾给宋槿声擦一擦额头上才冒出来的汗,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江漓……”
“我在。”江漓叹了一口气。
“你出汗了,我只是去给你拿一条新的毛巾而已。”她说。
奈何宋槿声的手还是没有放松。
实在没有办法,江漓只好重新坐了回来,另一只手扯过几张卫生纸,缓慢地将他头上的汗渍擦去。
汗都没擦完,江漓却发现宋槿声的口型变了,不再是喊她的名字,反而是像在说其他的东西——
宋槿声这次昏迷了足足一天,除了药效发作后的几个小时,其他时间嘴里基本都没停过,大部分是江漓的名字,小部分则是些无法成句的词语,且各种乱七八糟的词语都有。
生活类的、技能类的、工作类的,以及个人生活和情感类的,江漓都一一听了个遍。
因为个人很好奇,所以不管宋槿声说什么,江漓都会靠近,努力去分辨。
这次也不例外。
但这次宋槿声的声音实在太小了,比之前还要小得多,江漓耳朵都要碰着他唇了,听到的也不过是几个难以分辨的、断断续续的音节。
那就是听不到了。
有点儿可惜。
江漓欲起身,谁料在起身的一瞬间,她的耳朵终于捕捉到了清晰的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江漓脸色冷了不少,偏头看过去,宋槿声还闭着眼睛,只是眼帘略微颤动着,睫毛已经被泪水打湿。他并不是完全平躺的,而是向江漓那面侧了些,此时他侧着的那边枕头,已经有一小块被洇染成了深色。
江漓探手摸过去,果然已经湿了。
可当事人还一点没有察觉,他慢慢哽咽了,又把这三个字重复了好多次。
直到江漓把这三个字听得烦了,伸出手指,在温热唇齿间搅动了一番,这才让他呢喃的话语完全停止,只顾着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安安静静流着眼泪。
……
病房好像忽然变吵了。
两个人在不远处说话,有时离得近,有时离得远,说一句停一句的,让人听不真切。
在说什么?
又是谁在说话?
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可眼皮仿佛千斤重,让人怎么也使不上劲。想说话,嘴又张不开,喉咙也火辣辣的,连同呼吸都带着刺。
脑子是钝的,才略微清醒了两分钟,他又忍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宋槿声盯着由模糊变清晰的天花板,脑子还有些懵。
吊灯的装饰怎么变了?
把装饰盯了足足好几分钟,宋槿声坐起身,将四周打量一番,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在自己病房里,而是在一个新的……
嗯?
江漓的房间?
房间内各种熟悉的家居用品,不远处干净的银木餐桌,套着乳白色真皮套的椅子,看上去松松软软,一坐上去就发现硬得硌人的小沙发,以及他现在正盖着的,黑灰双拼色的被褥。
真的是江漓的房间。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房间里多出来了一台医疗器械,这台器械宋槿声认识,是他病房里常驻的东西。
所以……
是他生病了,江漓心软了,心疼了,就把他挪到她自己的房间了吗?
坐起身几分钟,回忆起睡觉前的种种,又想起睡梦中的谈话声,宋槿声觉得这个结论非常合理。
可是,江漓呢?
她人去哪里了,去工作去了吗?
“江漓。”
“江漓?”
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