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沉默着看完,却也不见多高兴,只叹:“云洲的事,孤也听说了。时微受苦了。”
黎玥默了一瞬,有些犹豫,道:“我们一行人此次前来……”
“先放放,黎玥太紧绷了。今日洗尘宴,你们俩安心地陪孤说说话。纪榕这孩子去了李朝,半年也见不着一封家书。再闻,便是她……”
女帝长叹口气,想起落在一旁的裴曜,想着李朝不似凤栖以女为尊,或许儿子与母亲的相处更长久些,便让衆人都落了坐,让纪时微丶黎玥丶裴曜坐得更近些。
这一谈便是到了深夜,纪时微倒没向女帝倒过苦水,只是聊聊云洲风光,而女帝与黎玥相谈甚欢,快结束时,留意到了一旁冷落多时的裴曜,便也只问了些他与母亲相处的事。
裴曜有些答得清楚,也有几个问题答得含糊,黎玥淡淡地帮他包圆。一场宴嬉笑着过去,等她们回到住处,已是月上枝头。
她们四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酒,再加上旅途劳累,到了地方都各自散去休息。黎玥在床上躺着,头脑中情景纷杂,理不清,说不明,只觉得心中没来由地阻塞。
忽而一阵夜风,将黎玥彻底吹清醒了,左右也只有零星睡意,黎玥索性起身简单穿戴好衣物,打算关上窗再去房前逛逛。
却没想,她的手刚抵上窗沿时,便看见沿下有一个黑影,那人隐在暗处,唯有手上的一支花被月光照了清楚。
桂花?
她一路走来,并没有在凤栖看到桂花树,更何况天已凉,这般时节,桂花也早该谢了。
更何况这个时辰还拿着花在外闲逛?
黎玥自觉地关上窗,怕打扰了别人花前月下的雅兴。
即将合上时,黎玥却从缝隙中见那人紧走几步,停在她的窗前:“别急,是我。”他的面被月光寸寸照亮。
“岑嵩?怎麽不带面具便出来了?”
他靠着窗沿一笑,反问道:“失眠了吧,出来逛逛?夜深露重,别忘添衣。”
黎玥点头,接过干桂花,披上斗篷,即将出门时,想了又想,朝四下看了一圈,想为岑嵩寻个遮脸之物。这房是凤栖专为她们准备的,女子用品上至头面衣物,下至胭脂伤药皆备得齐全。她翻出好几条面纱,皆是娇嫩颜色不说,还有好些鲜花模样。
黎玥犹豫一瞬,选了个粉的握在手中,转眼看见在木施上挂着的斗篷,也顺手取了下来。
在月下玉树临风的岑嵩一转头看着黎玥抱着一堆粉紫衣物笑眼盈盈地跑来。
“我帮你拿着罢。”他顺从地从黎玥怀中接过粉紫的斗篷,拿过面纱时又问:“我记得你不爱这些颜色,这麽晚了戴面纱……你也想去外面逛逛?”
黎玥瞧着岑嵩的面笑得意味深长:“有人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啊。”
她带着岑嵩坐在廊下,接着道:“虽在深夜,万一被人看见你的容貌认出身份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岑嵩听了,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最後他将面纱戴好,应着黎玥的要求往後退一步,好叫黎玥看全。却发现粉紫色的斗篷比起他的衣物短了好大一节,又不禁低声笑起来。
人皮面具被他摘去,面上的神情较之前更为灵动,他就温柔着一双笑眼瞧她,引得原本也只是觉得滑稽的黎玥也觉察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情愫。
她的眼神从岑嵩的眼中挪开,瞥见了他耳下的疤痕。有些不自然道:“还疼吗?”
岑嵩想揉耳垂,擡手时发现手指上的伤还没好全,便只好歪歪头作罢:“不怎麽疼。你的伤怎样?”这段时间,她为复国,为身边人忙得焦头烂额,岑嵩还没好好同她说过话,只能从殷吉口中得知她身体的情况。
“也不疼。”
岑嵩看着她眼下的青乌,右手一点点探进袖中,不咸不淡地挑了几个话题後,他又转回了今日的宴:“纪煦万一真给你送来几个男……”他咳了一声,继续道:“你也该提防一些,虽有我在旁,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
黎玥垂眸点头,听他继续说:“殷吉知你时常梦魇,做了个香囊托我空了送来。”
“那好,我明日谢她。”黎玥将手摊开,月华将黎玥手上的纹路映照得一清二楚,岑嵩顿了一下,将月牙白的香囊拿出,悬于黎玥手上方,看香囊流苏与黎玥手章上的生命纹路交缠重合。
黎玥见岑嵩迟迟未有动作,正打算将香囊握住时,岑嵩又一勾手,将香囊收入掌中。
他倏尔一笑,眼睫在面纱上落下浅影:“还有件事,裴曜责我未尽教导之职,因此这香囊得公主自己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