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嵩应声,接替了殷吉的位置。
殷吉这一趟门出得实在不顺心意,只堪堪上了近处的半山腰便收到了岑嵩让她速回的消息。灵草灵药没找到几棵,倒是无意间发现了一株与乌涧草极为相似的草。
乌涧草,叶嫩黄,六月开花,八月结果。眼下寒冬时节,应是无论如何也遇不上的。殷吉想着,溜达到了裴曜院中,他一个人靠着栏杆,猜不出是什麽心情。
“你过来干什麽?”
“不干什麽啊,我随便走走。”
前面的人没应声了,殷吉想给他看看这株草,转悠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理由,只好回去看看黎玥的情况。而裴曜在殷吉走後,望向她背影时,看见了那颗被她遗落在地的草。
他弯腰将其拾起,在脑中搜刮了一通贫瘠的药理知识也没认出这是个什麽药。
溜达到这里,就为了给我一根草?奇奇怪怪的。
他的眼神从草上挪开,才发现自己沾了血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换洗,转身走了。
此时的黎玥又困在梦中无可自拔,她在梦中一块一块地拼着乌国地图碎片,每拼一块,她的耳边就响起弟弟的稚语。那时榴花如火,高高的宫墙圈养着的少年时光,如风般绵长,如水般清亮。
她恍然惊醒,半梦半醒之间,她重新看向依偎在身侧的幼弟。
圆润可爱的小脸在一瞬间长成了裴曜的模样,一丝血线爬上脖颈,再“咔”一声将整个头颅绷裂。
“阿姐,你把我忘了。”孩童的声音如水波般在脑海中回荡,黎玥坠入空茫黑暗里,直至手边被褥的触感传达至脑海。她才猛然吐出一口浊气。
“黎玥!”耳边炸响起一道声音,将她彻底从梦中拽了出来。黎玥惊魂未定,窗外夕阳将树影投射在地面上,虽亮,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黎玥感到自己身侧的被褥被人好好掖住,她有些虚弱地开口:“岑嵩?”
“是我。又做噩梦了吗?感觉怎麽样?”
黎玥用力地眨眨眼,接着手上便塞了一杯热茶,这点温暖让她在空茫的黑暗里找到了一点可倚靠的实物,因此她的心也静下来。
“殷吉说毒虽强悍,但有办法保住你的眼睛,只是需要些时间。我想过了,短时间教会你用兵器不太可能。但暗器一类可保你身。”
黎玥垂眸听着,一阵衣料摩挲声後,眼睛又被岑嵩轻柔地用眼纱蒙住。
他笑了一声接道:“还是之前那条,珠宝阁内有暗器,我命人买下,改造了一番。毒粉解药一类,我放在我送的那个香囊内了。此後务必随身携带。”
“云洲埋伏实在蹊跷,在我们遇袭後,我便让手下影卫查探,从箭光来处一点点查,发现了一块碎布,同当日裴曜穿的那身很像。凤栖之毒也……”他没再继续。
黎玥顺着眼纱往下摸,却没再摸到珍珠。岑嵩靠近了些,将她的泪一点点拭去:“别哭。”
没想到黎玥的手从岑嵩的手背一路攀上,轻轻捧住了岑嵩的面,冰凉的指尖激得岑嵩一阵颤栗,直至黎玥的拇指从面旁按上岑嵩还印有伤痕的耳垂。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那里,黎玥想起从前岑嵩易容过来,她反而用鞭缠上他身的那个比喻。
此後,他们的命运便如鞭痕刻髓入骨,爱恨嗔痴都在一处。
门忽地被扣了几声,黎玥放开岑嵩,凝神细听。
“姑娘,凶手已经找到。九皇子找您。”
听这声音,好似凡浮?岑嵩看一眼黎玥,正打算起身,手却被黎玥紧紧拉住。
黎玥用另一只手擦干眼泪,朗声:“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