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怔住。
是啊,他有胃病来着,怎么能吃太辣的。
那他爱吃什么?
温言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
心不在焉地随便垫了几口,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温言问了陆淮地址准备去接温衡,外公的房子一直没卖,这么多年也没回去过,她想带温衡回去看看。
陆知序问完她的行踪,手指敲在桌上,沉声:“六点钟,我来接你们吃饭。”
“别关机,别让我找不到你。”
温言不置可否。
嘉临交通很堵,地形又复杂,司机开起车像过山车,腾转闪挪地见到温衡时,连温言都撑不住觉得头疼。
温衡站在陆淮身边,更是脸色苍白:“妈咪,这边的车开得都好快啊。”
温言也不知道温衡这严重晕车的毛病到底随了谁,她在嘉临长大,适应惯了,大部分时间坐车都不晕,陆知序看起来更不像是会晕车的人。
陆淮火急火燎把温衡往温言怀里一塞:“你们一家三口自己玩吧,我晚上八点的飞机。”
“这就走了?连顿饭都不吃啊。”
陆淮盯着手机一顿打字,头也不抬:“还吃啥啊,就我追那小明星,这两天又不知道又怎么开始伤春悲秋了,要死要活的,我得回去看看。”
温言看着他没说话。
感受到她的注视,陆淮收起手机,正视她:“主要是面对我同班同学就要成为我婶婶儿这件事,我心里实在有点复杂。又希望你成,又希望你不成。”
温言:“所以?”
“所以为了保住我本就不多的良心,我还是离你,离陆知序,都远点吧。”陆淮没个正形地冲温衡挥挥手,“温小衡,等你回京市,哥哥带你去开卡丁车。”
温言目送他吊儿郎当的背影,扯出个笑:“放心吧,这婶婶儿肯定是成不了的。”
陆淮耸耸肩:“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小丫头片子好像真忘了。
那年盛夏,窗外草木繁茂,她扎着马尾扬起眉,笑得像六月的太阳一样明亮。
他在书房,对着满卷子暴躁的红叉,开玩笑问边上的人:“温言,既然我学不会让你这么生气,那为什么还非要死皮赖脸来我家给我当家教啊。难道你喜欢我?想当我女朋友啊?”
她想了想,一笔头敲在陆淮头上:“陆淮,有没有可能我是想当你小婶婶儿呢?”
过了这么多年,他算是真信了。
当事人却没勇气再回望自己说过的话。
世事大抵,总是如此-
温言买了支雪糕自己吃着,温衡眼巴巴地看,跟她讨要了几次,都被温言以他发烧刚好的理由拒绝了。
陆知序今天的态度给了她点儿灵感。
她想逼一逼温衡,哪怕只见他发发脾气也好。
结果谁知道小孩儿不哭也不闹,只是丧眉搭眼地跟在温言身后,随着她的记忆找那个老小区。
还是那么乖。比她好搞多了。
“太外公住的地方好难走哦,要上好多的坡。”温衡甚至没颓丧太久,很快就被奇妙的地形吸引,恢复了点精神,指着马路对面拔地而起的高楼问,“怎么我们这边是一楼,那一栋已经是十楼啦。”
温言顺着看过去,一眼见到记忆中那棵巨大梧桐树的树冠,弯弯眼说:“这就是嘉临的特色,等我们下去找到那棵树的树根,就到太外公家了。”
“耶,从一楼,下十楼,再到一楼。”温衡被自己的冷笑话逗得笑了下,咯咯咯地乐起来。
等两人终于找到小区入口,却发现老小区的门口挤满了人。
像是有什么事儿。
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围着几个穿着公职衣服的年轻人指指点点,用方言在说着很过激的话。
温言大概听了一耳朵,是旧城改造的问题,要把这片老小区拆了,但是补偿方案一直没下来,老人家们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当然没那么乐意挪窝。
来的人应该是发改委和规划局的,眼看压不住民愤,跑去一边停着的奥迪上请示了下。
很快从奥迪上下来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衬衫前面的扣子被大肚子撑开几颗。稀疏的头发搭在额前,在炎热的六月被汗浸成油腻腻好几缕。
“大家安静一下,陈局长来了!”有懂事的年轻人适时嚷道。
那中年人果然很满意,点点头,夹着公文包,颇有官威地缓行过来。
温言拧紧眉,看了又看,终于在撇开那人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油之后,艰难地从那张脸上找到几分过往熟悉的影子。
……这发了福的中年油腻男,居然是陈炳实,她亲爹。
温言没忍住,一连退了好几步,开始替温梦芝庆幸当年她抛夫弃女潇洒出国的决定。
没成想这举动却在一群向前挤攘的人面前,反倒显得格外惹人注目了。
“温言?!”陈炳实怒目圆睁,几乎是立刻认出她来。
温言下意识就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