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了一个赎罪的机会。
林德飞看着她们一家日子越来越好,看见宋思听越来越出息,更觉身上诅咒加深。
日日夜夜,日夜难寐。
之后,他听说杨翠兰死了,一个老太太,独自死在家里,尸体都是一周后发现的。宋思听一个比林冉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自己操办的葬礼。
自那之后,林德飞每每闭上眼,梦里都是宋拜山流着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再到后来,他的面容都看不大清,唯一只有的,就是一双流着血泪的眼,在永恒的黑暗中,一双接着一双。
有的时候现实里也恍惚,浮现在每一个手边。
林德飞疯了。
他辞去了工作,回了鹤城,成日里什么都不干,就光发呆,盯着一处呢喃。
那个时候还不时兴心理医生,老一辈人眼里这就是鬼上身了,周曼茹还找出马仙过来看了。
说就是有脏东西,两个,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形象,趴在林德飞的背上。
周曼茹被吓愣了,还请了个保家仙。
但是林德飞的症状依旧不见好转。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好不了的。
至少在他死之前。
他不想死。
家里的钱,够周曼茹母女俩活下去,林冉以后的生活,也能有个保障。
他该去做些什么了。
他把他留下的证据复制了一份,原件被他藏在留给林冉的那套房子里。
另一份,他带在身上,除夕夜那天,带去了厂子旧址。
寒风中,林德飞目光凝着宋拜山死去的那个地方,抖着手,拨通了宋思听的电话。
他说:“是我,林德飞,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之后的事情,宋思听也清楚:“所以那晚,是你出现,把我打昏,带走了林德飞。”
“是,”黄炎点点头,末了,顿了顿,“其实现在想想,那晚其实手下留情了,应该把你杀了的。”
黄炎是在林德飞辞职之后找人盯着他的。
没办法,他那种疯疯癫癫的状态,很难保不会出事。
所以在那晚,下面的人说林德飞去了旧厂房的时候,黄炎立马反应过来,也带着人赶了过去。
正巧撞见宋思听刚从车上下来。
黄炎带着人绕了点路,在远一点地方下车,绕着司机过去。
落了宋思听两步,等摸黑到了厂房,就听林德飞已经开始话从前了。
当即立断,他从后面敲了宋思听一闷棍。
林德飞也让他叫人按住。
“老林啊老林,”黄炎走上前,拿手电筒照着他,在他面前半蹲,捡起他手上掉落到地面的刀子,“当初咱俩是怎么说的,你自己想玩完,咋还要带上我。”
话末,他手向下一捅,刀尖埋进林德飞跪在地上的大腿面上。
血登时涌出,沿着洇湿的布料,将他身下一片雪染红。
温热的血液融化着雪水,又蔓延到其余的雪面。
林德飞惨叫一声,脸色都有点发白,他痛苦蜷缩,奈何手臂被牢牢制着,动弹不得。
黄炎拔出刀子,还不泄恨,另一边也狠狠捅下。
血越流越多,染红的雪蔓延到一旁昏厥的宋思听身下。
顺着看去,黄炎站起身,走过去,脚尖踢了踢宋思听,确定她还昏着,又折回林德飞身前。
“这个……”
手下把从林德飞身上搜出的一个盒子递到黄炎面前。
黄炎视线一落,手电筒打过去,那人将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几份文件,还有一个录音笔。
黄炎摊开看看,脸色转阴,打开录音笔,里面是他和林德飞的声音,他那句:“你换的货,自然也要你来动手。”从中传出,回荡在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