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常道,黄金易得而胡椒难得,这一小罐子胡椒,大概比这整间灶房盖完都值钱。她不由得在心中叹息,沈夫人在不知她厨艺深浅的情况下拿这麽金贵的东西出来给她随便霍霍,是真的很看重她了。
宁不羡小心翼翼地将胡椒撒了一些在肉块上。
沙沙的响声,整个厨房里的人的心都在滴血。不过很快,滴着的血就随着飘散在整个厨房内的肉香味止住了。
撒好胡椒的肉块一半搁置一边,另一半细细剁碎,包上笮草,撒上盐,加水上锅蒸熟。未剁碎的肉块,涂上盐,直接在炭火上烤。
槐叶汁和了面,切长条煮熟之後,用凉水过好。面码上细葱丝丶细胡萝卜丝丶细黄瓜丝丶细木耳丝丶细菊花丝,淋上方才煮凉的香料水,加肉臊和盐调味。
最後,新鲜的蔬果削皮刻样,冰块凿碎铺底,将加热的油酥一圈一圈地淋在碎冰上,待其凝成远山状,又复以眉黛染青,铺上刻好样的瓜果。她对着已然成型的小山看了看,复又剪下一支鲜花洗净插上。
「好了。」她满意道。
边上的小婢女讶然:「这是……酥山?太漂亮了,我还只在宴席上见过呢!」
那当然,只有像秦朗那种除开风花雪月享乐,其馀狗屁都不通的人,才会喜欢成天折腾这种所谓的雅趣啊。
灵玥恭维道:「少夫人果然出类拔萃,样样精通!」
新妇献与公婆的早饭至此烹饪完成。
仆役们将制好的菜肴装盘,一份一份地端去了主院。
灵玥性子周到伶俐,还没忘记给二房也送去一些。
酥山鲜艳欲滴,烤肉脂香浓郁。
菜肴上了桌,顶着沈夫人惊喜和沈银星看鬼一般的表情,宁不羡自谦道:「二郎喜食肉,郎君口味素淡,夫人爱吃冰酪,再复杂些的不羡也做不出来了,简陋之物,还望母亲莫怪,在此献丑了。」
沈夫人喜食牛乳冰酪,看见那漂亮的酥山便连忙要人端到自己面前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油酥冰甜可口,清凉无比。
「那个青色的黛子你是用什麽做的?好清甜的味道!」
「回母亲,是捣碎的槐叶黄瓜汁。」
沈夫人放下勺子,撑着脸欣喜地看着她:「我们家乖不羡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那个小兔崽子娶了你真的是他们家祖上八辈子积德。」
沈银星闻言有些无语:「娘,骂过了,祖上八辈子把您也骂进去了。」
沈夫人叉着腰,理直气壮:「我又不姓沈,关我祖上什麽事?」
看着桌上斗嘴的母子二人,宁不羡的嘴角下意识掀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沈夫人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她依言坐下,沈夫人正欲说什麽,就听得外间传来一声通报:「老太君回来了!」
沈夫人当即木了,手中舀着冰酪的勺子「啪嗒」一响,摔在了桌上。
沈银星也撅着嘴巴地放下了筷子:「哼,这老妖婆这会儿回来,扫兴!」
宁不羡惊讶,这沈老太君有这麽可怕?
然而不等她多思索,罗氏迎人入主院的声音已经到了进前:「娘,您慢点走,莫急,莫急,这新媳妇的饭才刚煮好,您赶得上呢。」
随後便是一道冷厉的老声:「怎麽?我老婆子是来讨饭的不成?」
「哎哟,瞧您这话说得……」
闷重的拐杖声如同鼓点一般「咚咚」地在地砖上敲着,由远而近,如同道道催命符,敲得沈夫人的脸越来越惨白,终於,她「倏」得站起了身:「不行不行,虽然已经好几年没见了,但我还是没办法见阿骏他母亲。要不,你们就说我病了?回见?请她自便?」
「娘!」预备逃跑的沈夫人被沈银星一把揪住,「你现在是二品诰命夫人,不必怕她!」
「但她是二品诰命夫人的……婆婆!」沈夫人还是想跑。
沈银星无奈:「娘,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沈夫人的眼中失去希冀,跌坐在了椅子上。
唉……难熬的苦日子,又要来了。
一根刻着豹头的檀木拐杖最先出现在面前的空地上,随後带着威压的声音自院中响起:「老大媳妇,长辈回来你连起身都不肯?」
沈夫人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只好强端出笑脸,如同户部下属见到了气头上的沈侍郎一般,慢慢站起来:「娘……您回来了?」她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果然,沈老太君露出了意料之内的嫌弃和不悦:「当主母都当了这麽多年了,还是改不掉那股市井带来的小家子气!」沈夫人没说什麽,倒是沈银星,直接当面对着沈老太君,翻了老大一个白眼。
这下老太君更生气了:「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和你娘一个德行!」
如今身带二品诰命的沈夫人,并非出身大家族,而是当年的沈家大郎沈骏,自地方任职时结识的屠户之女,有姓无名,名还是沈骏替她後取的,目不识丁,唯独一张脸生得世间罕有的貌美,让当年不顾老太君和老太爷反对,执意要娶其为妻的沈骏神魂颠倒。
沈夫人秦葭,就是沈老太君心中的一代狐媚子。
而今,这个尊名,恐怕要落到宁不羡的头上。
沈老太君斜睨了一眼宁不羡,淡淡道:「你便是昭儿的正妻?」
宁不羡行礼,柔声道:「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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