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方霁的睫毛其实很长,又长了一对特别标准的桃花眼,二者结合在一起,令他的眼睛看起来明亮有神,非常漂亮。
哪怕明年就满三十岁,一笑起来仍旧是满满的少年感,褪去上班时穿的正装,说是二十岁都会有人相信。
但如果向认识方霁的人提问对他的印象,第一个回答的绝对不是「长的好看」,而是说他这个人很倔,行事能力非常厉害,接着才会想起他还有一副好皮囊。
高烧已经完全退下去,贺知行除了嗓子眼还有轻微不适外,其馀症状几乎感知不到。
他怕将床上的病毒传染给方霁,从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下来,绕到对面後,将方霁抱到了另外的房间去睡,然後又从储物柜里拿了一床新被子给他盖上,替他摘下脸上的口罩。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淡蓝色的天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方霁额前坠着几绺被压翘的碎发,脸庞放松,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孩子气。
贺知行盯着方霁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心下微动,不受控制地俯下了身,一点点靠近床上毫无防备的人。
最後一刻,他霍然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又迅速拉开了距离。
昨晚他的大脑确实不是特别清醒,但对於方霁给他喂药和量体温的行为还是有所感觉。方霁起码给他量了不下五次体温,估计挺晚才休息。
贺知行打开了房间内的空调,调成制热模式,退出来後轻轻关上门。
不同於昨天下午,方霁这一觉的後半程睡的很舒服,也没有做梦。
房间内的暖气开得充足,同时打开了加湿气,并不觉得乾燥,反而周围包裹在一片暖意之中,叫人舍不得从中离开。
一条手从被子底下探了出来,方霁想看一眼手机,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这才猛地从混沌中拽回意识,认出这是另一间客房。
小别墅内除了他和贺知行外没有别人,方霁简直不用去猜,就知道是某人醒後将他抱了过来,而他的手机,极大可能是落在了隔壁。
方霁下床去,刚打开门就遇到正好上楼的贺知行。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视线相对,还是难免尴尬。
「现在几点了?」方霁轻咳一声率先问道。
「十二点零六,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洗漱完下来吃?」
这个时间正是用餐高峰期,再出去找餐厅有些麻烦,方霁便没有拒绝。
他上回来过一次这里,很快就找到了洗漱用品的所在位置。
贺知行趁着他洗漱的间隙进入自己的房间,将被单拆卸下来,扔进了洗衣机中。
两人是踩着同一时间下楼的。坐在餐桌前,方霁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食物刚一沾上舌苔,他的五官就拧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咽下去,方霁忍不住道:「你真的不考虑换一个家政阿姨做饭吗?我从没吃过这麽难吃的肉沫茄子,只剩下苦和咸。」
贺知行过了几秒才开口:「这是青椒炒土豆丝。」
方霁:「?」
他又盛了一勺汤品尝,给出评价:「这个紫菜汤也有种奇怪的味道,像是刷锅水没倒乾净。」
贺知行面不改色:「这是鸡蛋汤。」
方霁:「……」
「能把鸡蛋汤和青椒土豆丝做成这样,也是人才。你就不怕哪天真吃死人?」方霁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如果当年闹饥荒有贺知行在,光凭着这张接受度极高的嘴,他绝对是能活到最後的那批。
「不会死人。」贺知行道。
「你就那麽确定?」
「嗯。」因为这麽多年,他都是这麽吃过来的,还没有发生过任何一次意外。
方霁呵呵冷笑了两声,简直猜不透他这盲目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我建议你抽空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病从口入不是开玩笑,人类有百分之八十的疾病都是吃出来的。」
贺知行也答应得很快:「好。」
「你别只知道『嗯』啊『好』啊的,自己的身体情况得自己上心,没人会二十四小时盯着你看,长命百岁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方霁这句话里顺便涵盖了他昨晚差点将自己烧死的事。
贺知行看着他:「行。」
方霁:「……」
方霁不想再因为这事大中午的骂人,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冰箱里还有没有剩馀食材?我给你重新做几个菜。」
贺知行一直面无波澜的脸上终於露出错愕。
方霁瞥见贺知行的神情,别过了脸,语气冷硬道:「别多想,我不是专门做给你吃的,我只是不想一会食物中毒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他没有贺知行那副铁打的身体,更不想折腾自己的胃。
贺知行告诉了他食材和调料存放的具体位置。
方霁家里的经济条件其实真挺不错的,父亲是高校的教授,母亲是专门从事抗癌药物研发的人员,两人对他都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们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离婚了。
没有谁先出轨背叛谁一说,也不是因为财产分配闹矛盾,就是单纯没有感情了,找不到当初热恋的那种心情,又觉得继续生活下去也不合适,只剩下疲惫和枯燥。
经过双方冷静地协商,最终决定和平离婚。至於方霁,当时方母正跟着团队忙於一项药物的研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实验室,认为自己无法更好地陪伴孩子,法律上便判给了方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