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到底要我做什麽?”孙端己心中冷笑,跟着他进门。
门中大长老转过身来,上下将他二人一扫,连道三声“好”,大笑道:“我曾有幸见过教主房中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像,只不过那上面画的是个男人。天意,天意!你这小娘子还真与那画中人有几分相似,跟我来吧能不能飞黄腾达就要看你了!李樟,你做得好!”
李樟忐忑的心因这一声好,终于落下去。
他看这女人躇踌不定,难得生出了点良心,靠近她低声说:“怕什麽,这是天大的好事,你若真能让教主上你的床,以後多少也能入宫讨个娘娘当。跟着去,别多话,要不了你的命。”
孙端己心头剧震,什麽意思,什麽娘娘?这就要去见李横江了,这个李横江到底是谁?难不成那个坟头草比人高的废太子当真还活着?!
孙端己跟着这位“大长老”走至二楼长廊与方才张弈乾相反的里间,只见那人拧动书架上的机关,在他们面前的一面墙竟缓缓打开了!
孙端己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走进一条地底隧道,寂静中只有他们二人轻微的脚步声回荡着。起初道极狭窄,只在尽头隐有微光,走过两丈远时,横亘在他眼底的是两扇朱门。
“站住!”
“什麽人!”
左右两个将士模样的男子横戈挡在他们身前。
孙端己震撼难言,这分明是。。。
从始至终大长老并未多话,直到这一刻引着他走尽幽邃地。。。孙端己缓缓擡起头,心如擂鼓。
。。。。这是座地宫大门,而这看守之人身上所穿制式,分明是官府里才有的的纹样,可那颜色,却并非孙端己所熟知的任何一种军种。
大长老躬身作揖,谦卑地弯下腰身,“回禀二位,为教主献上美人一位。”
其中一人收回动作,不屑道:“教主向来不沾女色,那些女人都赏了底下人,王阶,你这老匹夫打什麽主意我还能不清楚?罢了,进去吧。”
王阶不敢还嘴,带着孙端己进了红门。
孙端己内心岂止是一个惊字,这里分明修建已久,他与白陵曾跟着云雪臣观览过皇城大多宫殿,就是以防万一他日被人追杀时好寻藏身之所。他一进门,便知此处与当初那座囚禁先太子与二皇子的北宫,分毫不差!
云赫难道当真还活着?联想到方才门外看守士兵,那些人身上所着之衣,分明与当今昭军战袍有所不同。
“谢方夺若在此处就好了,他一定清楚那些东西是哪一朝馀孽。”他背後发凉的想。
王阶停在一间雕花檀木门前,低声道:“小人见过主子。”
门被悄无声息打开,一道尖而细的声音问:“王长老,酉时已至,您不在昭门山前与衆人觐见,跑来北宫做何事呢?”
是个阉人。
孙端己飞快一擡眼,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内侍,他心想这张脸一定在谁身边见过。紧接着他心神一凛,果然,受人朝拜的那个是假的李横江!真的就在这座地宫内!
王阶低声道:“中贵人莫恼,这不是有美人呈上,您信我,这一回教主一定不会拒绝!”
“哦?我瞧瞧?”阉人伸出一根手指,尖锐的指甲挑起孙端己的下巴,孙端己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不至于让自己一掌拍开此人。
他悲催的想,“云雪臣啊云雪臣,老子这回为了你的江山大业颜面扫地,事成後你不赏我个王爷做,我就反了你!”
他勉强绽出个讨好的笑脸。
内侍烫到了似地一缩手,额头冷汗顿时淌了下来,他脸色阴毒,“好啊,好你个王阶,这样的狐媚子你居然也能找得到。可惜今日教主吩咐过不见外人,带着你的人滚回去!”
眼看着他回绝,王阶额头青筋直冒,竟发狠一脚踹开他,拽紧孙端己强行闯了进去!
殿内空旷,布置也毫不含糊,孙端己放眼丈量,断定这里的真品比北宫的还要多。五十步处隔着一面巨大绣龙屏风,王阶拉着孙端己一跪,脸上是破釜沉舟的表情,“主子,小人寻到一女子。”
“不见,带下去罢。”一道冰冷却动听的声音隔着屏风响起,其间还有落棋时的轻响。
孙端己整个人如遭雷劈,是他。。。。
内侍已然回来,闻言恶毒地勾起唇角,就要动手去抓人。王阶膝行几步道:“主子,这女子与您床榻旁挂着的画像十分相似!您先瞧瞧!”
棋声停了。
里头的人缓步绕出屏风,一双不着寸缕的脚停在孙端己面前。
一根冰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尖仔细端详片刻。
随後那男人俯下身来,双唇将要触到孙端己颤抖的唇瓣时,顿住。
“你们还不滚,是等着本王请你们出去麽。”他盯着孙端己,头也不擡,轻声细语道。
王阶欣喜欲狂,连磕三个响头,踉跄站起来匆匆向门外去了。小内侍呆愣了一瞬,脸色惨白着退出去。
孙端己瞳孔发颤。
他感受那人的手指轻轻上滑,抚摸过自己的唇角与侧脸,停在眼角。
男人抿着唇,像是收到了大礼般轻轻扯起嘴角。他死死盯着掌中的“女子”,一字一句甜蜜道:“孙丶端丶己。”
*
“当今天子不德不仁,残害女子炼取丹药,手段酷烈为人所不齿,你们可知,那铅丸是以折磨女子,用她们身上的初红炼出来的。”
一个身影负手独立在石门高处,奇异的是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分毫不差落入每一个仰头聆听的教衆耳内。
传声入耳,内功心法修炼至大成後方能做到。
人潮哗然!
上头那人又道,“谁人无妻女?所谓上行下效,连老天都如此不仁德,大臣更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各位不妨想想,这几年米粮可好买?税赋又几成?因层层累加的税钱,以至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宁愿去那苦寒之地,也不愿在西都为邻。如此便罢了,为何南川与东川有州地一钱不用交?况且这还是不打仗的时候,边关摩擦不断,那位耿老将军亦是因我玄天暗中相助,才不至于丢了性命。耿帅亲自传信!今年冬,夏国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打起来!届时征兵要抓壮丁,女人们又被炼制丹药所用。还有什麽活路,难道我们来这人世一遭,就是为让人践踏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