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颂世咳了几声,不自觉蹙起秀眉。
来时路上肩带清风,进了库房关上门,待了没一会儿他便感到难受。
他摸了摸刚挂上的金叶嵌珠耳坠,捡起好几张纸就塞进袖里,顺手将毛笔也拿了一支回来。
回到书房时,高大蛾正好把药送到,碗上冒着热气,隐约将周围都蒸模糊了。
“放那里。”左颂世扬了扬下巴,示意高大蛾放在桌上。
高大蛾应声,看着主子脸上沾了些灰,小心提醒道:“主子,奴婢给您去打盆水来。”
左颂世反应过来,摆了摆手。
“这么麻烦做什么,沐浴时一并洗了。”
高大蛾不敢有异议,应声就要退下,忽然又听主子问话。
“平日谁负责清扫库房?”
声音平缓,朱唇微动,双眸流盼映着窗前娇贵的银莲,点在眸中生出亮光。
高大蛾双脚登时被钉在原地。
他嘴唇不自觉打起抖:“回主子,原本负责的是个老汉,上月腰伤,便换了两个新来的。”
“嗯。”左颂世话语间听不出起伏。
他慢慢抿了口浓黑的中药。
高大蛾胆战心惊。
越是反常,就越要出事。
方才提醒主子做什么,就该直接处理了那两个懒奴!
“王府不养闲人。”左颂世目光这才落到高大蛾身上。
“奴婢明白了。”
高大蛾躬身,说得慎重真切。
“去吧。”左颂世顿了顿,又道,“那老汉的伤恢复得如何?”
“老人是麻烦些。”高大蛾手心出了汗,应道,“府医看过,开过药,没怎么恢复。”
“没用。”左颂世啧了一声,“也赶出去——身契一并还他,别说他在故陵王府做过奴,丢人。”
高大蛾小心抬眼,见主子已经放下药碗,神情没有再变。
他细细揣摩着主子的意思,退下去了。
听见关门声,左颂世嘴角才微微勾起。
他抖抖袖子,拿出纸笔铺在桌上,发现缺了点东西。
他盯着干净的毛笔尖,一时无言。
没有墨锭和砚台。
原主不识字,所以书房里没有这些东西,他能理解。
方才在库房无事巡了一圈,竟也是没瞧见。
那姜弘遇是怎么写的?
算了,如今最大的问题应当是他与姜弘遇笔迹不同。
原文中没有提到,但他不敢保证冯自综一定没见过姜弘遇的字迹。
只能铤而走险了。
第一封信,当是要写些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事,以求对方先入为主地相信,不能急于求成。
左颂世心里打了初稿,又发现寻不到合适的时间去写这封信。
原主沉溺玩乐,总不能日日待在书房里,还要多去瞧瞧黎筝瑞。
就算不做什么,这张脸也足以使他厌恶。
晚上在卧房不能点灯,透过窗纸,里面做什么影子照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有屏风遮挡,也会让守夜仆从与高大蛾知道自己具体歇下的时间。
一次两次延后没问题,多了便会不妥。
左颂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写个信都那么麻烦,活的像是个双面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