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隔壁新来了人?”他拔了发后一根玉簪,握于手中把玩。
唐兴卿眼神一闪,略微摇头。
“只知那人病重,殿下今日才传了府医。”
“你知道。”
左颂世陡然将玉簪置于桌上,夜深人静中磕碰出摄人的清脆回声。
“你知道他是黎筝瑞。”他眉眼放松,笑容不减。
只是视线垂在桌边,并未瞧见唐兴卿脸上的震惊险些挂不住。
唐兴卿吐了口气,身子不自觉后倾。
自打黎筝瑞搬进来那时,他起了疑心。
他知道这人是从神京下来的,还有人戏谑地叫他“将军”,虽觉得荒谬,但心底仍是有这个揣测。
他故意在人屋前提高音量,果然与那小厮攀谈上,得知这间屋子的主人果真姓黎。
可故陵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唐兴卿看向左颂世。
深不可测的狭长双眼,瞧不出任何情绪,只看见他有些困。
听见他指名道姓,唐兴卿自知躲不过,干脆道:“是,之前听闻下人谈论,尚不敢确定,前几日才敢推断出其身份。”
他知道故陵王对黎将军是百般厌恶。
看来是要兴师问罪。
左颂世见他面色难看,便知他是下意识惧怕。
现在是自己要求他帮忙,虽有上位优势,他还是不善使用。
再者,现在已然挑明,若是威逼利诱,反倒会促使唐兴卿与他离心。
他也不愿这样做。
他提醒道:“你从未向人提过此事,除我无人再知。”
唐兴卿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我并非来治你的罪。”
他听见故陵王这么说。
唐兴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惯常喝的茶在舌根不自觉发苦。
“殿下不必如此自降身份。”
左颂世了然。
他方才说话,并未用“孤”这个自称,唐兴卿听出来了。
“故陵王自是不会的,我不一样。”左颂世总算松了口气,淡淡一笑,“不必紧张,我若是想做什么,无需多此一举进屋和你谈话。”
唐兴卿不敢相信。
这人和故陵王长得一样,话语间流露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他说他不是故陵王,真的王爷又去哪了?
“不用在意其他,只需知道我不是来找你问责的便好。”左颂世眉梢一挑,平静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并非威胁,而是此事被他说得理所当然,却也不是说教般令人生厌,反倒比初春的凉风更要暖些。
唐兴卿失笑。
“您不必多礼。”他道,“故陵王自视甚高,实则短视粗鄙,方才您说的话,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左颂世微斜着脑袋,半眯着眼睛,身子微微后仰。
唐兴卿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他能相信自是好的,左颂世却也没想过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服气,总该有些质疑。
这般顺利,反而让他不敢肯定。
来不及多想,唐兴卿就要端着茶杯朝他一敬。
他正欲阻止,面前的茶盏就被碰倒,茶水顿时倾泻而出。
“殿下恕罪!”
唐兴卿连忙起身,就要向前走来。
“不,没事……”
话刚出口,左颂世就意识到自己反应错了。
故陵王不会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