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筝瑞将三封信拆开,扫了一眼后眉头立即皱起,立马让姜弘遇照自己的说法写一封回信,原样放回收信处。
他催促得紧,姜弘遇不明就里却不敢怠慢,连忙照做,忽略了将军交代过后,便死死盯着隔着故陵王卧房的那堵白墙。
黎筝瑞手指不住地敲打扶手,落在实木上的嗒声又无法让他静心。
想见他。
只有见到他时,心下杂乱的猜测才会有片刻停息。
姜弘遇匆忙跑回来,不一会儿隔壁就突然传来动静。
黎筝瑞心下一惊,以为又中了故陵王的圈套,复又听见高大蛾惊慌的声音,才觉察故陵王脚步声凌乱,像是也受了惊吓般快步出门。
脚步渐行渐远,朝着大门走去。
他这才闭了闭眼,让姜弘遇把自己推到窗前。
便见到方才那般景象。
故陵王脸上并无喜悦,反而紧张地咬着唇。
信纸被捏在手上时,他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因为察觉周围人的视线紧绷起来。
像只从林中奔出的,受伤的小狐狸。
因自己的草木皆兵,始终找不出一个可以安身之地。
黎筝瑞视线重新聚焦到桌上的三封信。
第三封信是冯自综的回信。
第一封信,信中内容与第二封截然相反。
除了第二封信结尾多加的一句,让人去调查祡由佥外,几乎是照着其他内容写出来的反话。
第一封信上的字还相当漂亮工整,方正饱满,一看便知写信之人是知书达礼的。
黎筝瑞瞥了眼第二封信,又盯着第一封信看了许久,最终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他示意姜弘遇看第三封信:“你自己读。”
姜弘遇隐隐预感大事不妙,只能拿起回信。
【外无大碍,将军意得。然竟有敢冒将军书者,而幸将军信先一步送之某手,不使奸人得逞。】
【第二封信,乃谓故陵王待将军不薄,某闻便知伪书也!其仍使某探钦差都水监祡由佥之为人,愈发可疑。加以此字甚丑,某肯定其必出自故陵王之手。如此看来,故陵王已知密信之事,敌暗我明,望将军谨慎行事,莫要掉以轻心。】
【某知将军急需休养,故铤而走险,望姜兄弟能尽早拿到此信,促以事成。】
信的最后,落下冯自综的印章。
姜弘遇读得一阵尴尬。
这第二封信,明明才是将军让自己写的。冯兄弟怎会以为是假冒的,还说的头头是道呢?
按他信中所说,难道故陵王还真的能写一封假信出来?
府中无人不知他大字不识,就算会写,也不该知道密信之事。
姜弘遇出了身冷汗,却发现将军正盯着第一封信发呆。
黎筝瑞本想仔细看看第一封信里到底写的什么,看着看着,就看到字上去了。
和冯自综说的一样,两封信在对比之下,美得更美丑的更丑,姜弘遇那字简直像是狗爬出来的。
反倒是这封假信,一笔一划写得认真,还有被油灯压过的痕迹。
油灯……这信是晚上写的?
工整的字迹,偶发有字的最后一笔末端忽然抖了一下,似乎是笔的主人打了个呵欠,总算打破字的规矩,落得一点俏皮。
黎筝瑞眼前不自觉出现一个人的模样。
伏在桌上,撑着总是合上的眼皮,认真地写完了这封信。
连长发都忍不住困意,懒懒地趴在桌上,有些搭在指骨上,与他一起写下最后一笔。
他写这封信时,在想什么?
落笔规矩,却没有丝毫犹疑。
他明知冯自综与他有往来,没有趁方才抓个正着,自不是为了提供假情报误人视线。
三三两两的小厮丫鬟踩着院中落叶落花,枯枝低哑发出哀嚎,断断续续传入房内。
良久,黎筝瑞才滞涩地开口。
“他……”
他正欲要说,瞳孔陡然一缩。
他竟然从始至终没察觉这件事。
“故陵王……他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想起来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