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颂世放下银筷。
祡由佥作为钦差都水监,当是杜纵帮他安排住处。
自己身为异姓王,也不该同意这无理的要求。
何况他留在府里的目的,要是更方便监视他和黎筝瑞。
祡由佥看准了他想要巴结人,不会拒绝这逾矩的请求。
左颂世眼眸动了动,暗自转向黎筝瑞,片刻后循回来,重新落在面前的饭菜上。
怕的就是黎筝瑞被祡由佥一面之词骗过,照他的意思针对自己,最后被过河拆桥。
就像方才给他夹菜。
黎筝瑞的手才刚恢复,就要给他所不齿之人献殷勤。
他敢献,我不敢接啊。
左颂世只觉得下一刻脑袋就会被按进碗里。
祡由佥为何要他这么做?
只能肯定他是许了黎筝瑞承诺,比如趁机把他带出府,回神京鸣冤一类。
他按了按太阳穴,笑道:“求之不得啊。王府蓬荜生辉,孤这就差人安排下去。”
说罢他看向在一旁躬身候着的高大蛾,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做了几个动作。
高大蛾意会,看一眼祡由佥后行了一礼,无声退下去安排了。
“殿下不嫌弃下官便好。”祡由佥依然温吞吞笑着,“待水利竣工,下官便不再叨扰殿下。”
左颂世眼皮快抬不起来,强撑精神,袖中摸出折扇,轻敲在脸侧,又顺势滑下,抵在下颌线上,以免垂下头去。
他呵呵一笑:“祡兄哪儿的话,府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提就是。”
祡由佥话里总提到水利,看来是想在他这儿得到河银的情报。
但故陵王这样一个没有眼界的人,哪能听懂他话里的暗示?真是回应了,又要招致他的怀疑。
祡由佥不挑明,他便不说,看谁熬得过谁。
“孤有些乏了,先回房去休息,你们慢吃。”他顺势说句实话,就起身要走。
“殿下最近是在做什么?还是要注意身子。”祡由佥紧接着道。
左颂世费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撑着圆角桌边。
祡由佥两句话,重点完全是放在前面那句。
当真是半点实话说不得了。
“孤——后院里那么多美人,不疼爱一番岂不是可惜了?”他轻哼两声,听上去像是纵欲过度,“孤休息休息,晚上才有精力。”
他夸张地揉揉腰,耀武扬威得连祡由佥都没给眼神,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不信就去问。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他这两天连着去了唐兴卿的卧房?他再旁敲侧击,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等等。”
左颂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黎筝瑞的声音。
他怎么……?
左颂世抬眼看他,就见黎筝瑞把碗筷放下。
他手上微微一动,轮椅随之发出轻微声响。
“我送你。”
脸好僵。
左颂世不由得怀疑他这话完整的意思是“我送你上路”。
祡由佥忽然浅浅咳嗽几声,黎筝瑞飞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他顿了顿,生硬改口道:“我……来伺候殿下。”
左颂世只觉得遇到晴天霹雳。
黎筝瑞也被人夺舍了?
即使看得出来,他这话说的万分不情愿,左颂世一时也难以接受。
“你,伺候我?”他开口确认。
声音有些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