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听见些切切私语,他便向着那边行去。
见到两人,一男一女坐于阶上,双膝相碰,均是有些忸怩,脸侧渗了些红晕。
听见声响,他们视线一转,瞧见近在咫尺的黑影,眼神顿时变得惊恐。
女子吓得没心思出声,男人反倒因着离得太近,登时惧怕地大叫一声,立刻被她捂住嘴,却还是惊醒了周围打着瞌睡的人。
其余人瞧清楚面前身影,呆愣地停在原地。
斗笠四缘落下一圈细密薄绢,垂至脖颈,衬得那片微露出来的白皙愈发显眼。
一打眼略显高傲疏离,再多留一眼,虽看不清面容,又觉得他定是平易近人的,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柔和下来。
左颂世轻轻咳嗽两声。
大白天遮了一身黑,乍一眼是有些可怖,总不至于觉得是见了鬼。
谈个恋爱而已,也没不许人谈了。
“先……先生。”
有个年轻女子大着胆子朝左颂世招呼了声。
左颂世默然点点头,回应她的问候。
他虽从未来过这儿,但有看守的心腹耳濡目染,他们大抵都反应过来自己是话事人。
“午时过半,不休息么?”
声音泠然从皂纱下流出,如同深山林中淌出生机的溪水。
众人均是摇摇头。
“我们傍晚休息得早,月钱给的却多,宋先生护我们周全,心中实在难安。”被吓到的男人很快缓过神来,“都是我们自己愿意。”
左颂世心下感慨一声,转向一派生机盎然,随风微动的作物,均是蓬发之相。
再过不久,它们便会转为结实的饱满,届时便能抵御一阵旱灾带来的饥荒。
“这月的月钱,是否已经结清?”他问。
“是,提前结下了,宋先生这是……”
左颂世缓缓道:“你们被故陵王掳来,未签有身契,近段日子虽过得提心吊胆,却成了助力。”
“今日劳作完离开便可,不要逗留,不要让人察觉。”他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平静道,“我自有方法处理。”
本来将他们掳来,只是刻意让黎筝瑞知道故陵王为所欲为,现在突发变故,这些人究竟在不在府里后院,也难有人记得去探究,不如趁机放了。
黎筝瑞就算久居王府,也当是不屑在意这些风月事,只记得后院人多。
多几个少几个,难以察觉。
院内男女犹豫着,似是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
左颂世闭了闭眼。
“就算我如今帮了你们,也是王府之人,别把我想得太好。”他声音冷下去,“拿钱,然后离开这,离得越远越好,明白么?”
“可是……”
左颂世见有人还想说话,张口便要打断,却被墙角处一声脆响抢了注意。
似是踩断枯枝的声音。
“谁!”
出口的凌厉话语吓了要说话那人一跳,登时收了声。
其余人也是一概不知的模样,紧张地朝周围左顾右盼,循着声源探去,却再没听见什么动静。
“应……应该是有野猫。”出声的女子紧紧拽着上衣,“这儿常来些野猫野狗,我们就……有稍微喂养着。”
左颂世眉头松了些许。
“无事。有剩些东西给它们便是,别踩了泥地。”
他将垂于胸前的鬓发捋至身后,继续僵着略显冰冷的语气。
“出去后,不要向任何人提到这些事,只说你们在王府后院待着,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若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不会好过,你们也不会。”
*
一离开外院,左颂世便摘了头上斗笠,薄绢施施然在空中划出道漂亮弧度。
闷得慌。
他轻轻吐了口气,回到卧房还未坐下,便有小厮赶来,面色难看。
“殿下,那杜、杜使君带了好多百姓,要在门口闹呢!”
左颂世眉梢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