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睡梦中,却未必能如人愿,总会有厌恶之物。
从恳求害怕,再到漠视踏碎,已然不知过去多久,可这件事变得越发无趣,光是一想到要浪费的时辰,都有无法容忍的戾气。
可是惊蛰却很喜欢睡觉。
他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尤其喜欢将自己缠起来,如果没把自己卷成一条,他就会缠到赫连容身上去。
这是日渐养成的坏习惯。
当惊蛰第一次依附上来,赫连容没有推开开始,那就变得有些变本加厉。这具冰凉的身躯,也瞧不出哪里能吸引他,每到后半夜,就会暖烘烘地挤进来。
他总是在半睡半醒间拱来拱去,终于拱出一条生路,心满意足地贴在赫连容的身边……
这个习惯,时至今日都没有暴露。
惊蛰仍然不知道自己睡后的小动作。
……那很暖。
是前所未有的暖意。
仿佛有热流停留在心口,顺着心脏的跳动迸射到四肢,连那常年冰凉的手指,都仿若能觉察到的滚烫。
谁能拒绝这种毫无保留的偏爱?
赫连容到底无法免俗。
他日渐沉溺于这种暖意,以至于不知在何时,他竟也是跟着惊蛰一同作息。
省去了深夜难眠,赫连容竟还有些惋惜。
他也甚是中意每日入睡后,惊蛰那毫无戒备的脸庞,身躯,就那么赤裸袒露在他面前的模样。
惊蛰大抵以为,有些事情只得一次,两次,可是依着赫连容那样恶劣的脾性,又怎么会真的停歇下来?
至少在这乾明宫住下后,在惊蛰无所觉时,男人总归又细致品尝过几次,他尤爱惊蛰在攀登前的呜咽,那挣扎的力度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他甚是享受那种完全掌控的感觉,惊蛰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哈。
仿佛有什么脆响,自高处坠落,摔碎一地的水珠。
啪嗒——
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如缕,顺着屋檐墙角,缓慢渗透下来,带着黏糊、幽冷的寒意。
……啊,是雨。
今日,下雨了。
赫连容听着雨声,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空洞的眼眸一动不动,就像是两颗冰凉的墨玉石子,倏忽一动,猛地又转到右边。
那种僵硬,又猛然生动的反应,叫人毛骨悚然。
这是,寝宫。
滴答,滴答,滴答——
持续不断的雨声,直叫人烦躁,那种潮湿的寒气,总会引起身体的痛苦。苍白修长的手指捋过长发,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屏风外,隐约有着细碎的交谈声。
赫连容掀开被褥,下床时,凝眉注视着自己的手掌,缓慢交握了几次后,似乎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同。
那种常年不散的寒意,消退了。
在雨天里,总会隐隐刺痛的骨头,仿佛在今日也安静下来,再没有半点兴风作浪的欲望。
那蛊毒,被清了?
“……还没醒,不知道……”
那听起来,像是惊蛰的声音。
啊,惊蛰。
赫连容无声无息地靠近屏风,那声音就越发清晰起来。
“如今已是第三日,要是陛下再醒不过来,内阁那边就瞒不住了。”这是宁宏儒的声音,虽是平静,却也有几分不可察的担忧,“小郎君,您还是要早做准备。”
惊蛰平静地说道:“做什么准备?”
“陛下早已经安排了人手,只要您愿意,即刻就能出宫。”
“不必。”惊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好笑,“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过是睡了几日,又不是真出了事。”
“倘若,陛下当真一直不能醒……”
惊蛰:“那我就带他出宫去。”
那听起来,就像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仿佛真的能做到。
宁宏儒仿佛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惊蛰再道。
“宁总管,你就莫要再劝。朝廷之事,我所知不多,亦是无法帮到什么。不过,有什么我能做,能帮的,你尽管开口。但是这离去之事,就莫要再提。”
宁宏儒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