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胡乱嚷嚷着,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说句什麽有用的话,司机也受惊到了极点,只好拼命地将油门往下踩,将车子控制到所能及的最大度往前开去。但事实上,两者实力多麽悬殊,是个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来,这群老鼠被抓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张语绮听见从後面传来的汽笛呼啸声和子弹打碎什麽东西的劈里啪啦的声音,有些吃力地睁了睁眼睛,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还好没有被这群肮脏的老鼠完全得逞,还好…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来救她了吧。
另外一边。
我坐在车子里,眼神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车辆,根据张语绮那几个心腹的描述,张语绮被绑架走的正是这辆车,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追上它就能救下张语绮了!刚刚在漫无尽头的公路上行驶的时候,我整颗心脏一直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用力跳跃着,脑子里幻想出了无数张语绮可能会遇到的情况,那麽漂亮又明艳的一个女人,被一群恶心的匪徒给抓走了,先会遭遇什麽事情,人人都可以很轻松地幻想出来吧。可我不愿意往那去想,我咬着牙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由於过度用力,骨节都分明地变成了白色,指甲盖充了血,脚底一直踩着油门不曾松开过。而终於现前面这辆车的刹那,那种喜出望外的感觉我此生都难以忘怀,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一直在黑暗冰凉的沼泽中逐渐下陷的时候,突然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看见了一缕光明。我仿佛霎时间重新活了过来,盯着前面车子的目光就像是饿极了的狼见到了新鲜肥美的生肉。
对讲机兹拉了几声,传来一个沈稳的男声:「陈先生,我们可以确定,玫瑰姐就在前面的车子里面,现在该怎麽做?」
该怎麽做吗?
我握着方向盘,分明感觉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掌心里已经湿滑一片了。这麽多人的队伍,我也是第一次带领啊,该怎麽下任务呢?该怎麽办呢?我在警校中学到的那些一直令我引以爲傲的东西,此时此刻完全派不上一点用场。我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过去抓住抓走张语绮的人,然後将那个高贵冷艳的女人拯救回来。我咬紧牙关,在灵台处飞快地思考着对策。突然,我仿佛看见了张语绮的脸,是我看见她的最後一眼,她随意地披散着头,整张脸都笼罩在一层青白色的烟雾之中,五官和表情晦明不清的模样。我望着她那个悲伤的样子,心脏猛地揪了一下。
我咬了咬牙,尽量平静而沈稳地回答道:「包围前面的车子,使用火力。」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注意不要伤了张小姐。」对面很快地回复了一个「是」字,很快地,我就看见原本跟在我後面的车子突然飞向前,几乎没费什麽力气就将前面那辆车给完全包围了。
一时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子弹朝着同样一个地方射过去,只听劈里啪啦一阵乱响,再看过去的时候,那辆车已经成了个破破烂烂的筛子,可是即使已经变成了这样,车上的人却仍然是似乎没有一点要减的意思。我眸子暗了一下,撇了撇嘴角,心里生出一股子狠劲来,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捏着对讲机交待道:「全力进攻,在保证不伤害到张小姐的前提之下,拿出我们所有的火力!」说完,我猛地一踩油门往前飞驰而去,从座位旁边拿起枪的时候,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抖动的像第一次拿枪那麽厉害了,又或许是因爲心里的想法比较明确和坚定了吧,当看到自己的子弹飞快地打穿前面的车子的外壳的时候,心里除了莫名的痛快以外,稍微还有一点紧张。
前面的车子度已经越来越慢了,却还是不肯停下来。这时,张语绮的一个心腹的车子已经开到了前面那辆车子的旁边,车窗被摇了下来,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从车窗里伸出了头,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黑道杀手。他们很快地就进入了那辆车的窗户,从後面看来,车子突然像是中邪了一样剧烈地摇晃起来,在马路上到处乱晃,甚至轮胎和地面好几次的摩擦出了火花。我心头的那根弦越崩越紧,生怕里面会出什麽事。
但令我惊讶的是,很快地,车子「吱」的响了一声之後,歪着停了下来。我咬了一下牙齿,也一个急刹车停下来,迈开两条腿很快地跑过去打开车门,只见张语绮虚弱地斜靠在座椅上,面色苍白如纸,几乎看不出了一点生气,连那双素来高傲明亮的眸子此时也没有了一点光彩。我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尤其是在看见她已经被扒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之後,那些娇嫩白皙的皮肤大片大片地裸露在空气中,长腿上的丝袜被褪到了小腿位置,身体表面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些红肿和淤青。
那几个心腹已经制服了抓走张语绮的一群人,而那群老鼠们,现在个个蜷缩着身子,垂下头瑟瑟抖,虽然我现在觉得有一股冲动从小腹处往上迅燃烧了起来,拳头处的血液一阵阵的烫,我承认我从来都没有这麽想打人过,可是现在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但张语绮虚弱的样子就在眼前,我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面,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後,还是其中一个心腹问道:「陈先生,现在怎麽做?」这一句话唤回了我的神智。我瞬间反应了过来,是啊,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张语绮吗?我还在这犹豫什麽呢?
於是我抿了抿嘴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後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将张语绮结结实实地裹了起来,然後搀扶着她走出了车子,转过一点头对着那几个心腹冷冷地交待道:「带回去,慢慢审问,别让他们死的太痛快了。」
几个心腹不愧是混黑道的,也不知从我这几句话里面解读出了什麽信息,毕恭毕敬地点了一下头之後回复道:「是。」
我的眼神十分厌恶地扫过那几个颤抖得很厉害的身影,不愿意再多看这几个渣子一眼。而张语绮却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完全都走不动路,我只好将她横抱起来,走了几步之後塞进自己的车子里,在这整个过程中,张语绮都没有说过一个字,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我,整个人完全就像是一个破碎了的布娃娃一样。
我把她放好之後,转过身和警局派来的那些人也大概交代了一下,就开着车自己离开了。车子行驶在黑暗之中,时不时地有一点微弱的路灯灯光落下来打在张语绮苍白的面颊上。我轻轻地问道:「还好吗?」她仿佛没有听见,眼神没有聚焦,空洞地盯着空气里不知道什麽地方。
现在该怎麽办?送她回郭深的别墅吗?
我状作不经意地用眼角余光扫过张语绮,她裸露在外的身体部位多多少少都有淤青和擦伤,有些地方甚至还流着血,应该是子弹打过去所致的,最最关键的是,她嘴角尚且残存有一点白色的浊液,刚刚我弯下腰去抱她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身上有一股黏腻的腥气,而这股腥气从何而来,我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她这个模样,直接送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我正在脑子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张语绮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不要去别墅。」声音是那种一如既往地冰冷,却不如平时那样有底气,听起来很是虚弱。我下意识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