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暂时?目的一致,就现在分工。”阿玛拉说。
“看来阁下很不信任我。”
阿玛拉保持着?站姿,略回过脸来瞥一眼涅菩,好像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还把显而易见的事实再说一遍。
“那?我来对付龙好了,施法?者交给你。”涅菩耸耸肩,选了看上去就更难的那?边。
然而贝尔纳鲁都斯是不可能任由旁人选择的。
龙翼舒展,亮如碎日的光辉凝聚为重?枪,连同轻锐的臂甲一同固定在掌间至臂骨,他走向前,俨然是要独自收拾对面两人的架势。
阿玛拉见到那?柄重?枪似曾相识的形制,眼角微微一跳,却什么都没说。
“结果根本?没被放在眼里。对比起来我突然觉得你这种?人还是有优点的,比如尊重?对手?”
空着?手的涅菩随口说着?没用的闲聊,也不知道是想对哪边做出干扰,或者二者皆可。
但深黑的阴影已然越过阿玛拉身侧、脚下与头顶,悄然地染黑雪地和天空,犹如致命的暗潮一般。
倘若从高处俯瞰它们,会发现那?图纹竟然就是一个又一个或立起或伏平的斜十字星形状,却互相串联蔓长如同根须,有着?与实体处于不同空间的虚幻气质。
阿玛拉看着?这副瞬间畸变向异常的景色,手中的剑一顿,仿佛有瞬间拿不准是该依照分工刺向那?位巫妖,还是该回身刺向那?头前所?未有的怪物。
龙王以视线环顾着?这些暗示怪物与星神有关的事?物——忽然,斜星的尖端刺出虚幻与现实的边界,锋锐地袭来。
犹如一场黑色的暴雨。
但这“雨”中大?部分都被一击清扫,只?在战场外?缘炸起无数飞溅的积雪。
黑与白?交杂混淆,山林为此战栗不止。
与这同时?发生的是——枞木长杖小幅度地缓缓摇动,于是由随处可得的冰雪与石块瞬间粉碎成的大?量沙土互相混合,板结成盾。
第一面盾牌横在施法?者身前,存在了一个瞬间即坍塌,恰好完美?地阻住了袭向颈部的剑锋而不再妨碍施法?者的视线。后?续的盾牌则四?面冲撞或砸下,将圣堂之剑强行逼退数步。
冰结的碎屑纷纷扬扬落地时?,已经有数道就地取材凝成的冰矛指向了他。
……液体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是来自生者的鲜红色。
刚刚借那?些盾牌掩护同时?放出的,是许多?纤小的光元素作成的坚实利刺。它们几乎能不经三成以上损耗地穿透圣者随身的防御性神术造成杀伤,这才是阿玛拉不得不暂且退避的根源所?在。
巫妖展现出了他毫无瑕疵的作战意识,而那?双暗红色眼眸依然平静如死亡本?身,没有留给对手一丝一毫。
他只?是在下一波交锋发生前,忽然使浑身气势逼真地衰落,低下脸去,像是抵不过这份寒冷的普通人一般轻轻咳嗽了两声。
连被不可逆的死亡一并染成暗红色的睫毛都在轻轻颤动,和片刻之前打退进攻的从容施法?者不能说是判若两人,几乎也看不出是同一副灵魂。
重?枪狠狠撞进扩散开来的黑影,抵着?其中重?新凝聚出人形的怪物砸进一颗老树的树洞。
龙王将武器就地钉下克制住阴影的扩散,旋即转身奔向他的朋友。
巫妖放下装模作样抵在唇前的拳头,抬起眼帘,平淡地说:“别吵醒她。”
凭他们的默契,沟通到这一步就已足够。
贝尔纳鲁都斯点点头:“那?就交给她自己的意志。”
“好。毕竟她会怎么决定……我也很好奇。”拉萨瑞斯在与朋友一同离开前,若有似无地扫过只?受了点轻微擦伤的圣者与生死不明的怪物。
他们的身影远去,很快在风雪中消失了。
阿玛拉站在原地等了等,确认这一事?实,才检视起掌侧新添的划伤。光元素即使由亡灵设法?驱使,性质却依旧,它不能被附加任何诅咒,否则都会立即陷入混乱,结构完全裂解。
所?以他得到的这点伤口只?算常规外?伤,窄而不算很深,在兽族的优秀体质前这会功夫早就不流血了,甚至平整裂开的皮肉都已经隐隐弥合。
他踩过已经没踝深的积雪,提着?剑走向那?个树洞。
“……”
“真抱歉我还没死。阁下应该很遗憾。”
在他即将到达前,涅菩才一脸轻松地完全凝回身形,扶着?树干探出头。凌乱的长发一丝一缕越过眉眼或面孔,混杂着?碎木片和雪块,但没有血迹。他好像只?是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而不是经历了那?一阵声势惊人的战斗。
“龙族没能杀了你,那?就我来。”阿玛拉说。
短暂的合作似乎是可以结束了的,而他依然没忘掉本?来的判断,坚持于将这个怪物的危害抹消下去。
“这可不行。他们是溜走了,但我们还没被放出去呢。”
涅菩边说边旁若无人地认真挑拣着?干净部分的落雪攒在掌心,试图团出一颗漂亮圆润的雪球。
周围的一切景物确实如他所?说,依然没有丝毫溃散的架势,并不打算把他们还给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