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仓惶的从那个梦里逃脱,却要如何才能逃开这张床上生过的,而且被身临其境般记录下来的一切?
巨大的不安被稀释进无边无际的黑暗,变得无处不在,我在浓稠的焦虑中望向窗户,连那个轻挑的影子也走远了,走进殷殷期盼却不敢直视的未知……
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停顿片刻,径直向蜷缩在床头的我走来。
我瞬间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双肩紧紧贴住床头坚硬光滑的靠背,一条腿竟然下意识的蹬着床单,让自己尽量向后缩。
床头灯被扭亮了,一张满含关切的英俊脸庞逆着柔和的光线贴上来,一只大手扶住我浮颤喘息的胸肋,另一只手贴上我的颈侧脸颊。
「怎么了,宝贝?」
我努力辨识着他的口型,狠狠松了口气,放开捏紧的被子,一把攀住他的手腕。
就是这双手,抚摸过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也为我擦去眼泪;就是这副臂膀,给过我最热烈的拥抱,也在最深的绝望中带给我力量;就是眼前这年轻的胸膛,藏起我任性的委屈,愚蠢的悔恨,也留下我亲手割裂的伤口,却仍旧不离不弃的担当。
一股说不清是埋怨,委屈,无助还是忧急的汹涌热流刹那溢满了眼眶,我起身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哇」的哭了……
「老公!老公我怕……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你和陈京生……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了老公……」不知怎么,我竟下意识的屏蔽掉书房里的一幕。
「不怕不怕,你看我不是在呢吗?」
「老公,我对不起……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老公……」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却不停的诉说着,打问着,呼唤着,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失去这个怀抱,失去得来不易的希望。
许博坐在床沿上,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一遍遍的安慰着。
「傻丫头,你刚刚才做了我的新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终于停下了哭诉,仍旧止不住的抽噎着,颤抖着。
许博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脱鞋上床,顺势把我揽入怀中。
我自始至终扯着他的睡衣,好像走在晦暗不明的悬崖边缘,脚下就是无底的深渊,只有这具鲜活的身体才是风中唯一的依凭。
头枕在他的颈窝里,肩膀抵在他的腋下,一只手越过宽厚的胸膛搂住,我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得不再虚浮无依。
可是,那刺目揪心的画面依然在我眼前无声的回放。
良久抑或片刻,我还是出了声。
「老公……你心里,真的肯原谅我吗?」
许博的手抚摸着我的头,一下一下的滑过沉默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