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什麽时候。”
“什麽时候开始欺骗我的。是陆夜事件时丶还是段海茹事件时丶或者更早,你去年回燕京出席董事会讨论遗嘱时?”楼谦语气毫无起伏,但那隐忍在平静背後的致命威压,却有如实质,“又或者,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接近我。”
沈唯倏地转身,“我没有!”
楼谦盯着他的眼睛,问:“好玩吗?看着我一步步落入你编织的美梦,无法抽身。一边与我甜言蜜语,一边欣赏我的愚蠢。把仇人的儿子当成挚爱,还带回母亲面前耀武扬威,没有比我更好玩更愚不可及的人了吧。”
“我……没有。”沈唯眼前陡然模糊起来,不知是泪还是别的,他艰难的解释道:“你是,我遇到最好的人,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想过?那你为什麽不告诉我事实?”楼谦的声音骤然狠厉起来,“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我真相!但你一直瞒着!甚至打算一直瞒下去!你想骗我多久?你认为自己可以骗我多久!”
他疾言厉色上前,掰着沈唯的肩膀把人狠狠掼到门板上,“沈唯,你真的无可救药了!从内到外丶从骨子到皮囊,都虚僞烂透了!我还试图改变你,真是自不量力,被你耍的团团转,还丝毫不自知!”
沈唯想拉他的手,却被楼谦狠狠甩开,他颤声道:“你不要这麽说我,谁都可以说,你不能,我会痛。”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痛!你欺我瞒我骗我的时候,可曾感到过一丝丝愧疚吗?”
说到这个,他就想起沈唯匿名付的补偿款,他当时还跟他讨论,说数额不对,多了。沈唯当时是怎麽回答的?哦,对,他说兴许是开发商给的死亡赔偿金呢?
可不就是死亡赔偿金吗?
“你认为这些钱可以买我父亲一条命吗?”楼谦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几乎是想到哪问到哪,他甚至不需要沈唯的回答,他不敢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我怎麽忘了,你的情感本就有缺陷。在你眼里,那也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人命而已,就像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只不过相对来说贵了点。”
“不是!”沈唯急于辩解道:“伯父的死是被人构陷,我只是想给予应有的补偿!”
“被人构陷?被谁?段信龙?”楼谦胸腔的怒火终是爆发了,“你方才不是还否认吗!你明明可以跟我坦白的,却选择欺瞒!你在我父亲坟前磕头的时候,心里在想什麽?我都难以想象你是怎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的!”
沈唯心里这段日子以来的提心吊胆,也随着楼谦的爆发而爆发了,尤其是听到段信龙这个名字,一切都是这个人造成的!分明已经摆脱他了,却又时时刻刻被掐着命脉,无处不在的影响着他的人生!
“我坦白了又怎麽样,告诉你事实真相又能什麽样!你会原谅吗?会放下吗?你不会!”沈唯破罐子破摔道:“我告诉你,只会让你更早的离开我而已!你就是这样墨守成规的一个人,伯父的死是你心里过不去的坎,你迟早要为他沉冤昭雪的!哪怕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你我都是无辜的,你也不会想看到我了!”
楼谦被他气疯了,这就是沈唯,这就是真实的沈唯!不论做错的有多严重,他都要死硬到底!他都有自己的理由!哪怕那理由在楼谦看来,根本微不足道!只是为了挽留一段感情,就堂而皇之的欺骗他?连他父亲的事情都可以无动于衷,甚至在他母亲面前也能安然自得。
“你就因为害怕我离开你?”
沈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答:“是。”即便他知道自己是错的,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欺瞒。他愧疚,是因为楼父的死。但他不後悔这个决定。
楼谦的手高高扬起,沈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忍无可忍的一拳最终是砸在了门上,咚的一声巨响,将两人的关系彻底锤碎。
“沈唯,你不适合爱人,你的爱是病态的,心理也是,我受不起。”
楼谦心如刀绞,两个人明明离的这样近,中间却似隔了一条鸿沟,再多的爱意也无法填平,因为鸿沟里埋葬的是楼谨舟的骨灰。
沈唯抹了一把脸,“我知道,但我爱你。”
他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倔强的说:“楼父的事情,我是无辜的,你可以迁怒我,但不能完全怪罪我。关于海信集团,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名下股东,这件事里肯定有问题,严路他知道的太多太清楚了些。”
楼谦闭了闭眼睛,面对沈唯的每分每秒,他都无法忍受,连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别说了,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沈唯默不作声的站了会儿,知道这是楼谦给他最大限度的容忍了,转身打开门,忽然听得外面哐当一声响,他微微一愣,楼谦已经推开他冲了出去。
许素面无血色的昏倒在地,呼吸极度困难,楼谦脸色大变,慌忙打了急救电话。
沈唯手脚发软僵硬的站在一旁,他不敢想象,如果许素因为这件事的刺激,而发生什麽意外……楼谦肯定会恨他一辈子的。
但同时心里又冒出一个可怕而自私的想法,如果……如果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是不是就没那麽多阻碍了?
楼谦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方才稍微压下的滔天怒火再次熊熊燃烧,眼神阴冷的瞪着沈唯,“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伯母不会有事的……”
“——滚出去!别再让我见到你!”楼谦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人,他根本不是沈唯,或者说朝夕相处的沈唯只是他僞装出来的一副面具,都是虚假的!骨子里病态的腐坏,早已从身到心侵蚀的彻底!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沈唯手指痉挛的抓了一下椅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苍白着脸色,深深的看一眼楼谦,“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随後,离开了云州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