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预估没出错,抵达目的地的第二天,特别行动小组就充分了解了详情,很快确定了大致的返程时间。
接到消息的时候,裴寂容正在与科研学会的副会长商讨法案条款,目光落在“三周”这个字眼上时,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副会长将这个微笑的变化理解为拒绝,语气顿时沉下来:“在专利局的事情上,我们绝不会让步。”
“公开表决在下周。”裴寂容终于把胶着的视线从那个词语上移开,目光闪了闪,神色不明显的变坏了一点,平静地说,“那时再来威胁我吧。”
副会长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最高法院。
裴寂容的表情也没有好多少。
三周。
这个时间正合适,裴寂容想,在那之前,即使周棠回来,他也不得不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重构法案上,不会有很多空余的相处时间。
而三周之后,如果一切顺利,重构法案就已经尘埃落定,他们的假期正好能重叠。
这最好不过。
裴寂容用理智的考量暂时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但晚上回到家,再一次扫视空荡的房间时,他闭了下眼睛,感到某种阴影般的寒冷在周身浮现。
在书房里阅读案卷时,他不时分神,偏头看一眼终端屏幕。
但始终没有看见期待的讯息。
监察部的外勤任务忙碌复杂,常有意外情况发生——在四十六区时裴寂容已经亲身体验过——为防打扰,他只给周棠发了一条询问状况的文字消息,就开始了独角戏般的等待。
周棠整晚没有回复。
第二天恰巧是公休日,裴寂容不用去法院,上午在书房开了两个线上短会,又忙了一会儿工作之后,终于接到了周棠的消息。
她先说一切顺利,不必担心,又说事情有一点麻烦,这两天都会很忙,等晚点闲下来再和他联系。
裴寂容看着这条信息,沉默了一会儿,将终端推开了一点,伸手翻动着日历,指尖顺着数字一个个往后,停在二十天之后的那个日期上。
他想,好久。
这不是周棠第一次出差这么长时间,她的工作性质特殊,这种任务年年都有,进监察部刚满四年,一半的时间都在其他行政区。
裴寂容从前也十分担忧,但只有这次感到格外难熬。
他回想起分别时那句“只有一点”,轻轻叹气,起身走到周棠之前住过的房间里,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非常、非常。
……
第三十五区。
周棠也正眺望着远处的河水,一片雪白的云从她的头顶缓缓飘过,落在地上的阳光陡然变暗,又很快恢复了金黄。
一月底,这里已经隐隐有了夏天的炎热氛围,来往的行人都穿着薄衫。
“为什么……”
诺玛靠着窗台缓缓滑落,神色颓靡:“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周棠收回目光,看向室内写着案情分析的屏幕,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另一位监察官说道:“我早说让你别参与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渴望外勤任务?你是受虐狂吗?”
“因为二十九区是著名旅游景区啊。”诺玛恹恹地说,“难以想象,我居然只在那里待了半天。”
她弱小无助地抱腿坐在地板上,仰头不知问谁:“预计的返程时间就这样确定了吗?”
“对,还有二十天。”周棠好心地给了回答,拿起桌上的一个计时器,拧了两圈扔过去,说道,“你可以留在这里等它走完。”
诺玛伤心地呜了一声。
“这根本没意义——我是说任务,这个年代竟然还有地毯式搜查。”她抗议道,“警务部很可能隐瞒了关键线索,这就是他们的报复!”
有人接话问:“报复什么?”
诺玛不假思索地回答:“报复我们那么轻易地接受了重构法案,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坚守阵线,可恶,这明明全是部长们的决定,为什么受到惩罚的是我们?”
“如果一定要造谣,建议你把主语换成科研学会。”会议室里另一位名叫法夏的监察官说,“那样可信度会高一点。”
周棠转头问:“科研学会还没死心吗?”
“死心了,但是不甘心。”法夏说,“我前年参加过对科研学会的审查,虽然合法合规,但是……显然,他们把专利局看得比命还重,恐怕这件事不会轻易了结。”
说完,他又轻松地耸了耸肩,总结道:“不过,那就是大法官们的麻烦事了。”
这段谈话到这里就结束。
周棠没有再与同事们细谈这件事,听了几句后就点点头,很快让话题回到了外勤任务上。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她终于抽出时间,找了间空置的会议室给裴寂容打通讯。
信号已经发出,她忽然想到今天虽然是公休日,但法院或许还在忙,正想挂断问问有没有空,听筒里就猝不及防地传来了接通的提示音。
周棠有点意外地看了下屏幕,唤道:“哥哥。”
这只是语音通讯,她没办法看到对面的情况,虽然很快接通,但直到半分钟之后,才听见裴寂容有些迟钝似的,低低地应了一声。
周棠问:“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