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江砚在世人面前一向克己慎行,挑不出半点错处,倘若有?天他陷身囹圄,没了显贵的身份傍身,世人还会一如既往地崇敬他吗?
然江砚如此骄矜,如何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姚芙绵出神地胡思?乱想,直到江砚看来一眼,她?才回神,小声道:「若是所?遇非昏君,何尝会如此。」
江砚不语,并未反驳她?的话。
姚芙绵闲着无事,便要?帮他研墨,磨了两下,她?才惊觉这方砚台是当初她?送给江砚的辟雍砚。
这是她?从崔忱那得来随手想要?讨好江砚的,不想他竟随身带着。
她?抬头看了眼江砚,微微皱起眉,说?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
待江砚写完,姚芙绵无意扫了一眼,瞧见其中字眼,讶然:「这是?」
「不错。」江砚将笔搁下,只等纸上墨迹干透,「上面这些地方,藏匿了叛变之人的罪证。」
得知江砚要?来晋阳时,宋禕嘱托了江砚一件事。
关於战败一事,宋禕後来回忆起,发现一些疑点,彼时他回洛阳回得匆忙,未来得及告知宋岐致,之後他将这些猜疑整理完交於江砚,想让江砚助宋岐致一臂之力?。
宋岐致虽是受命留下来查出叛变之人,但晋阳的一些权贵并不将他放在眼中,宋岐致查起线索遭到许多阻碍。
江砚去了一趟刺史府,结合宋禕的怀疑,在信中指出几条明路,若宋岐致顺着指示查下去,很快便能将事情做个了结。
江砚并不避讳她?,姚芙绵可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内容,包括主谋之人,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待墨迹干透,江砚将其收起,又命人端来热水净手。
姚芙绵看着江砚细致地将长指一根根洗净,想起只是被她?用?过的琴桌丶坐过的地毯,便要?被江砚丢弃,顿时冒出些不快,语气也带了讥讽。
「知表哥喜洁,但如此未免也太讲究了些。」
江砚掀起眼帘看她?一眼,用?帕子将手擦乾,又拿出一白玉小瓷瓶。
「去榻上躺好。」
姚芙绵睁大眼,总算明白过来江砚为何净手,蹙起眉,警惕问?道:「你?要?做什麽……」
江砚朝姚芙绵走近,目光扫过一处,又看向她?眼:「你?不是说?还疼着?上过药也能少?吃些苦头。」
外头日光正?亮着,姚芙绵听得涨红脸,拒道:「不必了……已经不疼了。」
江砚皱起眉,本不想勉强,但想了想,仍是朝姚芙绵走近,作势要?去掀她?裙摆。
姚芙绵急急按住,不由得有?些恼:「都说?了无事,表哥还要?做什麽?」
「我且看一眼。」江砚语气平静正?经,似是不掺杂任何杂念,「倘若还肿着,还是得上药。」
不顾姚芙绵的反抗挣扎,江砚强硬地为她?上了药。
*
江砚来晋阳的事宋岐致也清楚,但宋岐致并未见到他,只听闻江砚去刺史府上拜访。
换做从前,宋岐致必定?是要?高高兴兴地去见江砚,再惆怅地将自己的烦忧说?与他听,让江砚给他出主意。可如今,宋岐致已不知该用?何种态度面对?江砚。
他甚至紧张了一整日,思?索若是见到江砚,该说?些什麽好,是心平气和地与他叙叙旧,还是该恼怒地责怪他。
宋岐致与江砚自幼相?识,自认了解江砚的为人品性,但江砚将姚芙绵掳走,毁了他与姚芙绵的婚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二人已无法重归於好。
宋岐致等了两日,并未见到江砚的面,倒是得了一封江砚留给他的书信。
而江砚已经离开?晋阳。
宋岐致心情复杂地将信展开?。
他原以为江砚会是问?起他近况,亦或是解释几句与姚芙绵的事,不曾想信中并无半句多馀的话,只提到几个地方让他去查,甚至连遇到困境该如何应对?的方法都列举了。
宋岐致转瞬便明白江砚送来这封信的目的,脸色蓦地一变,攥信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江砚此番,除了羞辱他还有?什麽意思??
是认为他能力?不足,办事拖拖拉拉,至今未有?结果?
宋岐致的确受到不少?阻碍,但如今已解决得差不多,不日便能揪出主谋。
他何尝需要?江砚的施舍,凭他一人也能将此事办成。
「江丶怀丶云。」
宋岐致从未如此咬牙切齿地憎恨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