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因蓝被纪四余拎回了家。他丢了自己那身脏兮兮的衣服,但认认真真站在洗手台边洗干净了许最的帽子。大少爷亲自动手洗东西,百年难得一见,纪四余倚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了个新鲜:“哟,这帽子谁的啊?还纯手搓,待遇够高的啊。”“我今天和谁一起出去这就是谁的。”纪因蓝那一跤摔得不轻,地上的脏水还溅到了许最的白帽子上,有坨污渍他搓了好几遍也还是有点淡淡的痕迹。纪因蓝耐心告罄,叹了口气,也不再跟它斗争了,想着不然买顶一样的还给许最算了,便顺手把帽子拧干挂到了晾衣架上,自己擦干搓到泛红的手,揉揉脖子走了出去。“这种帽子不能用洗衣机甩吧?只能手搓了。”从洗手间出来到客厅,茶几上摆着那个摔得乱七八糟的蛋糕。纪因蓝愣了一下:“都成这样了你还吃啊?”纪四余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扔回去,拍干净手,大喇喇揉了一把纪因蓝的头发。小屁孩刚洗完头,发丝软软的,还挺好摸。“当然,我傻弟弟摔成落汤鸡也不忘给我护着的蛋糕,我当然得吃了?”纪因蓝偏头躲开了她的蹂躏:“谁给你护着的?少自作多情,那是我自己想吃!”看他这样子,纪四余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那算我蹭你的!”她抬手挑起一小坨奶油,把它抹到了纪因蓝的鼻尖上。这场暴风雨结结实实下了一晚上,一直到纪因蓝熬完夜准备睡觉都没有要停的意思。闭眼前,他觉得明天的研学肯定得推后了,但没想到一觉醒来,窗户外面湛蓝一片万里无云,昨夜暴雨留下的痕迹只剩了树叶和地面泛起的水光。纪因蓝躺在床上翻了翻班群,昨天的雨并没有影响到今天的事,一切按正常计划进行。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坐到桌边吃早餐时,纪四余看了他好几眼,最后终于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烧了?也没有啊……哪儿难受吗?”纪因蓝摇摇头。他倒没觉得哪难受,就是头晕没精神,累得慌。他把这症状归咎于昨天淋了雨又熬了夜,不算大事,所以没多在意。纪四余确认他体温正常才稍微放下点心。她放下筷子,去一边的柜子里翻找片刻,拎出来几盒常备的药放到纪因蓝手边:“带着,脸白得跟死人似的,别死在燕北山上。”纪因蓝面无表情地扯扯唇角:“谢谢您,我会努力的。”昨夜刚下完雨,早晨温度有些凉,纪因蓝往身上套了件厚卫衣,背着昨天收拾好的包出了门。他没骑车也没坐公交,偷了个懒,直接打车去了学校。到的时候,学校停车场停满了大巴车,他找见自己班的车,上去时里面没坐几个人,丁逸逍陆珏和李思勉都还没到,只有许最坐在靠后排的双人座上。纪因蓝没多想,他直接朝许最走过去,从包里拿了个帽子出来,才抬手把包放上行李架。坐下后,他拿着那棒球帽,给许最指了指上面一大块淡淡的灰色痕迹:“不好意思啊,昨天摔了一跤,把你帽子弄脏了,洗半天也没洗干净。就先不还你了,改天我买个新的给你。”“……”听见这话,许最微一挑眉:“摔了?”“嗯,踩水坑里了,没事。”“你脸色很差。”“熬夜熬的。”“嗓子也有点哑。”“……”“没事吗?”“这时候话怎么这么多?”纪因蓝瞪了他一眼:“那这帽子我就……”纪因蓝说着,正想把帽子收回来,但许最先小声道:“没事。”纪因蓝又给他指指那团灰色:“都脏了,戴着多难看?”“……”许最没有应声,他只低头从随身的包里翻翻找找,最后掏出一只蓝色的丙烯马克笔递给纪因蓝:“用它盖上。”“?”纪因蓝向他投去一个质疑的眼神:“真的假的?”他把那支笔拿过来,拔开笔盖,朝帽子比了比:“你意思把那团脏的涂上?”“嗯。”“能行吗?”“试试。”“哦。”纪因蓝点点头,把笔盖往笔尾上一插,干脆利索地下了笔。反正这是许最的帽子,要画毁了,按原计划给他买个新的就成。下笔颜色是一种很浓郁很纯粹的深蓝,纪因蓝不知道这叫什么颜色,只觉得挺好看。他低头在帽子上玩着填色游戏,许最就坐在旁边垂眼看着他。纪因蓝没怎么画过画,他觉得这活动太文艺,不适合他,但现在却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低头涂色涂得很认真,连丁逸逍他们上车给他打招呼都没注意。“行了。”把最后一点空白填满,纪因蓝盖好笔盖,转头看了许最一眼,刚好对上他的视线。许最的长相其实很冷,尤其一双眼睛,单眼皮,看人时目光冷冷清清,眼前到眸底仿佛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