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病历本变成了空白,那一页写满了诊断的纸被撕下揉成了一个纸团。
痛觉无疑是真实而清晰的,但是过度的疼痛同时也锻炼了她的忍耐力,拔针管这点小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除非疼痛到影响到了行动,其他的痛感早就刻入了流水般平静的生活当中去。
一个从来都是以强势的一面展现的人,突然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是个人都会心软的吧。
她很好地把握住了一个人内心的同情心理,没有引起怀疑地将安室透赶离了病房。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安室透哄走了,否则他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让她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掉马的风险。
中露谨慎地紧贴着门後,在确定门後已经没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後,她一把拉开了门,大摇大摆,就像是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一样,流畅快活地迅速离开了医院。
诸伏景光此刻正在研究花店订单的含义,虽然凶手已经抓住了,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降谷零传来的最新讯息,他已经在处理爆炸犯的案件了,他们分工明确一人负责一案,事後会将这两桩案件移交给公安处理善後。
听说松田阵平知道爆炸犯被抓住後忍不住要跑过去揍那个犯人一拳,不知道警校的大家都不在他身边,还有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不过事情总算是快要落下尾声了,他擡手举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正是花店订单的内容——“一朵玫瑰花不要花,一束桔梗不要梗”。
犯人犯案的手法和身份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份订单的要求有着其他特殊的含义。
他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认真地思考着订单的含义,差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太阳
变换了一个方向。
咚咚咚——
有人从台阶上下来,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边,他敏锐地擡起头,中露的手里正捏着一块纸团,远程抛物线状,完美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怎麽还在这里。”她站在他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
诸伏景光总觉得她的脸色比刚才见到的时候还要苍白,他握紧了手里的纸条,回答道:“只是在想那个订单要求的含义。”
“桔梗和玫瑰花的吗?”中露微微低下头问道。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他也仰起头看向中露,问她道:“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怎麽还在这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神平淡:“我刚才去了一趟卫生间,还稍微化了妆,出来就迟了。”
诸伏景光看着她的脸,没看出什麽化妆过的痕迹,只觉得比刚才的她还少了几分血色。
他以为是涂上了粉底液的原因,并没有在意。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也站起了身:“我在这里坐着也忘记了时间。”
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中露的话,突然想起刚才降谷零说起的,那个爆炸犯是在卫生间被抓住的吗?
他不动声色地又补充了一句:“你在卫生间……有听见什麽吵闹的声音吗?”
中露一愣,刚才的她就是在卫生间碰见那位想要在医院偷偷放置炸弹的爆炸犯的,她也是在那里碰见安室透。
她浅浅地一笑,下意识隐瞒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她摇了摇头,“医院的卫生间很安静。”
医院有很多的卫生间,就算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能判断她是否出现在案发的现场。
诸伏景光果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了,他把手里的纸条收了起来,友善地问她道:“要一起回去吗?晚上可以给你做份压惊饭。”
其实他家的冰箱空空如也,最近的任务很多,多到他已经无暇顾及做饭了,但如果中露愿意的话,他可以让降谷零偷偷送点过来,他可以翻窗。
中露擡眼望了望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有落山的姿态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在白天遇到安室透,而在夜晚快要降临的时候,她却不能继续让绿川光留在她身边了。
她摇了摇头,擡起脚往远处走去:“
你还是明早来吧,晚上的我可不在花店。”
诸伏景光感觉她走路的姿态有些虚浮,他敏锐地皱起了眉头。难道她身上的迷药还没有退去吗?难道有今川作为缓冲板的她还是有受伤?
他伸出一半想要挽留的手,又暂停在了空中:“你真的还好吗?要不要再留院观察一下?”
痛觉敏感症就是这点不好。中露在心里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忍痛能力强,表情管理佳,还是会被看出一点点疼痛来临的痕迹。
“我没事。”她回头假装平和地微笑,“对了,你还记得昨天我在看电视节目,正好播送的读书推荐类节目吗?”
“记得。”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昨天播送的是连城三纪彦的《宵待草叶情》。”
中露歪着头,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其实我更喜欢他的《一朵桔梗花》。”
她说完後,就小步地离开了,留给诸伏景光一个远去的背影。
“桔梗……吗?”诸伏景光眼睛一亮,从口袋里又掏出了那张纸条,就像是点亮了关键的电灯,淤堵住的思维瞬间通畅了起来。
中露不了解案件的真实情况,她只能凭借着和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生前的短短对话推测出一点点真相,而她今天为了在医院遣送走两位大神,已经够累了。
更令她堵心的是,当她接起震动的手机时,另一头传来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听说你今天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