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浅没有说话。
凌晋轻声道:「跟我回去,还是我陪你再坐一会儿?」
周溪浅低下头,凌晋能看到,少年纤巧精致的下颌,抿成了孤绝的棱角。
凌晋低声道:「是我说重了话,令你难堪了吗?」
周溪浅沉默半晌,在晚风中抬起头,看向凌晋。
凌晋从未见过周溪浅这样的神情,少年粼粼的杏眼像不远处的微芒水面,摇荡的暗波在眼前一闪,周溪浅移开了眼。
凌晋几乎一瞬间张开手,却又将手指蜷进手心,他听到周溪浅低低喊了一声,「……晋哥。」
他的声音像要消失於风中,「你不是我的表哥。」
凌晋的双眸凝在了少年的面上,他开了口,「溪浅,我脾气急,你别跟我计较。」
周溪浅睫毛轻颤,咬紧了下唇。他心想,那我呢?我在醉酒中对你反覆纠缠,得你斥责厌恶,我沉迷於你给我编造的虚假身份,失了分寸,忘了事实,谁来让我不与自己计较?
他张了张口,却觉满心惶然,他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绪,只能克制住看向凌晋的眼神,将指尖蜷进手心。
他感到凌晋微凉的指尖触到脸颊,他猝然抬头,看到凌晋的指尖微停,抚上自己的发。
周溪浅瞪大了双眸。
「傻孩子,我……」
周溪浅的双眸涌出碎芒。
凌晋的声音混进了柔暖的晚风,「是我不对,你不要胡思乱想。」
周溪浅的愤懑委屈,仿佛被这句话一瞬间抽走了,他怔怔地看着凌晋,红了双目。
凌晋的指尖渐渐移到他的脸颊,周溪浅的力气也一瞬间被抽走,他双目摇动,呼吸凌乱,惶然欲泣。
凌晋微微靠近,目光凝在周溪浅的面上,他双目深沉,他将周溪浅眼角的湿润揩去,轻声道:「别难过了。」
周溪浅的泪倏然在凌晋的指尖滚落。
少年的肌肤滚烫,凌晋收回手,在夜色中笑了,他道:「再哭,我要心疼了。」
周溪浅咬住唇,别过了脸。
凌晋站起身来,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个紧封的小瓷罐,在周溪浅面前晃了晃,「夜要凉了,随我回去,冲蜜水喝。」
周溪浅蹭掉眼泪抬起头来,「你怎麽会有蜂蜜?」
「随小道童去找你时,担心你醉酒,买来给你解酒的,北方特有的槐蜜,像是李府专供。」凌晋勾了一下唇,「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