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晋道:「不疼了。」
「他们什麽时候回来?」
「快了。」
凌晋低头看向周溪浅,「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还哭不哭。」
周溪浅抬起通红的目。
凌晋笑了,「我以身犯险的机会不多,平生寥寥,却被你撞见了。」他下颏抵上周溪浅的发旋,「此次时机难得,敌军又人数众多,如若我不身先士卒,这仗赢不了。」
周溪浅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张璐撑到我来之时,已是强弩之末。我若等大军到来,张璐必死。可我的骑军只有一万,我若不冲在前面,他们难免心生畏怯,这样的兵,只会任对人宰割。」
凌晋声音低缓,「我是将军,我也畏死,可我不能让我的将士枉死。死,就得胜,你可以怪我残酷,但我身在其位,必得如此,我若仁慈,只会累及三军。」
周溪浅掉了泪,他道:「晋哥,为什麽要打仗?」
凌晋靠着周溪浅,声音喃喃,「是啊,为何要打仗?因为不打仗,就没有权力更迭,没有权力更迭,人就做不了这天下的主人,所以要打仗。」
周溪浅问:「踩在尸骨之上的主人吗?」
凌晋道:「没错,踩在尸骨之上的主人。」
他以一只臂,将周溪浅揽紧,「小溪,我生来就要做这样的人。」
周溪浅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这场战争的起源是李月端,可周溪浅偏偏听懂了凌晋的未尽之意。
他在说,今日正义者,弄权人,手中的兵,不是人,而是掌权者谋取权力的利器。
周溪浅将凌晋抱紧,「晋哥……」
「嗯?」
「那你生来也是我的晋哥吗?」
凌晋笑了一下,「怎麽问这种傻话?」
周溪浅轻声道:「……我害怕。」
凌晋微微叹了口气,「小溪,你当知道我以前不是。但,以後会是。」
红日攀上山头,晨风吹过二人的面颊。
凌晋有些冷,周溪浅解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凌晋身上。战士们拖着疲躯归来,军医背着药箱匆匆向他二人跑来。
红日冲破层云,射下灼目白光,耀得周溪浅睁不开眼。
张璐被人抬着来到凌晋身边,浑身浴血,强撑道:「殿下,已清点完毕,剿敌八万,但叛军首领已不知去向。」
凌晋任军医被他上药包扎,沉声道:「他现下只剩两万残兵,唯有一个去处。」
张璐强撑伤躯从担架上起身。
凌晋道:「白梨坞。」
将叛军逼到不得不退回老窝,这场仗终於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张璐布满鲜血的脸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殿下……当在叛军回程路上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