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晋垂下眸,「很难。」
「为什麽?」
凌晋沉吟了片刻,突然道:「周溪浅,你知不知道我镇守荆州,是为从长江中上游扼断胡人南下之路?」
周溪浅点点头,「这我知道。」
「我有私心,荆州的将士们只听我令,若我有朝一日争权失败,荆州,便是他们南下最薄弱的突破口。」
周溪浅听了片刻,缓慢地瞪大了双眸,露出了一种超乎他想像的惊恐神情。
凌晋看他一眼,声音平淡,「这是我的筹码,但也正因如此,朝廷无力北伐。而今朝廷最大的掌兵者,我与舅父,我们谁也不敢立这北伐之功。」
「为什麽?」周溪浅追问。
「你忘了你的祖父是怎麽死的?」凌晋声音冷淡,「败,千古罪人;胜,功高震主。我没你祖父伟大,不敢做这毫无好处的事。」
周溪浅不说话了,凌晋的话令他不适,可在不适之中,又混杂着难以言明的不安。他理不清不安源自何处,於是只能抓住最清晰的那一道思绪:「如果你争权失败,会怎样?」
凌晋停下脚步,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别想了。」他抬起头,望向楼上招展的红绡,「我们到地方了。」
周溪浅跟着凌晋来到二楼,梁蔚正在饮茶。周溪浅从凌晋身後探出个头,露出一张漂亮的笑脸。
梁蔚也立马跟着弯了眼,他看着周溪浅站起身来,「周小公子,殿下,你们来了。」
凌晋将周溪浅从身後拽出,推到梁蔚面前,「给他点钱。」
梁蔚从袖中取出一串钱,凌晋道:「再多点。」於是梁蔚乾脆解下腰间钱囊,一股脑塞到周溪浅怀里。
周溪浅抱着一袋子钱,正不知所措,凌晋道:「去玩吧。」
周溪浅眼睛亮了亮,凌晋接口:「葡萄,羊羹,自己问着买。」
周溪浅「哎」了一声,抱着钱跑下了楼。
梁蔚张了张口,「殿下是有什麽事儿要支开周小公子吗?」
「不是,」凌晋在上首落座,「我担心你我商量的晚,耽误他玩。」
梁蔚恭敬地随之落座,在心底悄悄地「呀」了一声。
「准备的怎麽样?」凌晋问。
梁蔚将徐州地势图铺展开来,为凌晋一一介绍起来。凌晋认真听着,这幅地图不便带进白梨坞,需刻进心中。待梁蔚讲完,他将视线落在被梁蔚圈出的白梨坞上,「地道起点在哪?」
梁蔚在白梨坞背面的山脉上一点,「在卧山,这里人迹罕至,正好方便兄弟们行动。」
凌晋微微颔首,「一但从这里逃出,也利於隐藏,挖到哪里了?」
「还有五六日,便能挖到白梨坞墙下。」
凌晋示意梁蔚收起地图,「好,进入白梨坞後,我会以步丈量,将地图带出去,你们负责把出口挖到我处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