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晋眉心一挑,心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小东西吐不出三句好话,他薄唇一勾,嗤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虎口拔牙和隔岸观火的区别?」
这话不中听,周溪浅却没拿乔,一双幼圆的杏眼诚挚地看着凌晋。凌晋忽而有些感慨此人的单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答应了父皇的请求,就是走进危险腹地,身在徐州刺史掌控下,与虎口拔牙何异?」
周溪浅倏然瞪大双眼,「你原本不打算去见徐州刺史吗?」
凌晋目露微怜,「打探消息,并不一定非要亲见他。那一万人口的去处,在外围排查亦可得知。」
周溪浅露出无措的神情,他细白手指绞紧了衣角,「我……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凌晋勾起唇,淡淡一笑。
「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周溪浅一锤定音,红了眼眶。
如一片轻羽拂过心尖,凌晋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沉且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未必是祸事。」
可周溪浅却将头垂得更低,「如果我不答应陛下,你是不是就不用冒险了?」
凌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轻声道:「溪浅,你知不知道徐州刺史李廷所住,不在徐州城,而在坞堡?」
「坞堡?」少年抬起头。
「叫白梨坞,在徐州城外十里,据说城墙厚度堪比徐州城,前後有望楼,四隅有角楼,军队把守,形如城制。里面如城池一般,有耕田丶商铺,有居住在内的居民,但与徐州城不同的是,徐州城城门日日洞开,往来随意,而坞堡堡门终日紧闭,无人可自由进出。」
周溪浅瞪圆了双目。
「不必惊讶,北方多的是这样犹如小城的坞堡。北方胡马横行,为苟全於乱世,他们不得不如此。」
「徐州不是已经归顺我朝了吗?」
「可李廷仍旧蜗居坞堡,他大抵并不信任我朝。」
周溪浅面色渐渐白了,「所以,即便我们打探出消息,也送不出去是吗?」
凌晋淡淡道:「得等待时机。」
「那如果我们遇到危险呢?我们能逃出来吗?」
凌晋沉默片刻,轻声道:「难。」
少年不谙世事的漂亮杏眸染上惊恐,「那我们该怎麽办?」
「坞堡易守难攻,攻克难度堪比攻城。这几日我翻查史料,五十年前有一坞堡,固若金汤,外人难攻。後被人从城外挖空地道,以木支撑,又以火将地道的木梁烧尽,使坞堡从内塌陷,由此攻破。想要从李廷的白梨坞逃生,地道,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周溪浅方要开口,凌晋用眼神安抚住他,「所以你要取得李廷的信任,让我们有机会出一趟坞堡,把坞堡的内部结构递给梁蔚,只有这样,梁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地道挖到我们脚下。」
说罢,凌晋笑了笑,「看来得仰仗你这小东西的画技了」
凌晋说得淡然,可周溪浅仍心中惴惴,「若我引起他的怀疑怎麽办?」
「你是祖迪外孙,这是你的护身符,至於我——可伪作你的表哥。」他看向周溪浅,「你可有印象,你小时,你母亲身边有一年龄相仿的习武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