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饼酱牛肉
蒋醉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齐新雨和伊薇特正在小声说着什麽。
说实话,他完全不是个多麽热忱的人。
他不擅长丶也不怎麽积极于和人类交往,从前在偶像团就经常被观衆嫌弃沉闷。
所以看到同事深夜在小区里痛哭的时候,他也没什麽心理波动和想法。
是个人都会有脆弱破防的时刻,也许人家就是想独处一会呢。
何况他自认和伊薇特并没有熟到可以上前充当心灵导师的地步。
但齐新雨不这麽想。
所以他把伊薇特带回了家,用一句“拜托”把默不作声的蒋醉馀支使到厨房去做热可可。温暖和甜食是抚慰人心的最大利器。
“家里没有巧克力了,这是用热巧粉冲的。”蒋醉馀把杯子放在女选手面前。
“谢谢,我没什麽大事,”伊薇特抱着马克杯轻声道,指尖发白,“我和导演请了假,明天就不去了。”
这显然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决定
明天是周六,後天休息一天,等她周一回来就要直面第三周的正式比赛。
齐新雨坐在一旁看着,递过去一张纸巾,并不打算多问。
“休息两天也好。”蒋醉馀等了一会无人说话,只好慢吞吞回应。
不然她这两天上课心不在焉的状态,万一失手在赛前把自己切着了才叫麻烦。
伊薇特把热巧表面装饰的草莓棉花糖用牙签插着吃掉,喝完最後一口饮料:“谢谢你们的款待。醉馀,周一见。”
把她送出门,蒋醉馀才默默叹了口气。
这一下午过得跌宕起伏,从蛋糕贴纸到逛公园下馆子,再到搬家危机最後捡到同事,接触到的信息量巨大,令人身心俱疲。
世界在此时归于只剩他们两个的状态,他们终于意识到白天各自说了些什麽不得了的话。
齐新雨逃跑似的上楼回到自己的屋子,晚安道别和关门的声音一起落下来。
蒋醉馀苦笑一声,望着手机发现自己有困惑甚至不知道该联系谁。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把愚蠢的问题拿给人工智障:
成为一位画家的缪斯意味着什麽?
AI相当话痨,回过来长长的一段话。
蒋醉馀眼神放空地看着光标闪烁丶屏幕随着文段被撰写而自动下滑,慢慢把页面拖回开头。
数据堆积训练出的电子造物用条理清晰的冷静冷硬语言描写着一段常理难以解释的蓬勃感情。
“缪斯可能因美貌丶个性等各种原因激发艺术家的想象力和创作热情。
“艺术家与缪斯的关系私密而独特:
“它可能是爱情,也可能不是。”
每句话都说得模棱两可,蒋醉馀看了半天,也只能将其理解为一项主观性极强的单方面情感。
没有标准答案丶不要求回报;仿佛只是他的存在就可以将某个人的世界映得姹紫嫣红。
他尚不能理解这份情感,直到上课回来丶视频软件推送来一条“《美食之王》第三集马上开播”的广告,也依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回应齐新雨,但齐新雨似乎也不知道怎麽面对他。
楼上安安静静,年轻的男生已经在画室里缩了一天,蒋醉馀夜里还看到他门缝透出明亮的灯光。
他们今天唯一的互动,就是齐新雨措辞十分礼貌地告诉他不用给自己备饭——虽然蒋醉馀还是很担心地在他门口放了个热乎乎的烧饼夹肉。
不是那种酥脆的烧饼,而是切面细腻的死面饼。只有最纯粹的麦香,口感扎实得让人几乎想落泪。
生菜焯了一下擦干水分,里面的酱牛肉是蒋醉馀自己做的,牛腱子在高压锅里炖到海枯石烂,牙齿轻轻用力就能将纤维彼此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