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馀哥哥怎麽回事呀,”齐新雨当时笑嘻嘻地说。
他说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刷到的视频,海洋馆的鳐鱼游着游着就开始啃啃同事。
笑容狡黠,很明显还有别的原因,但齐新雨不告诉他。
蒋醉馀从昨天晚上手搓圆子,问到今天中午给齐新雨送午饭和豆沙圆子,直到齐新雨展览结束提前溜到咖啡厅,也没问出来原因。
他又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抽抽鼻子看到面前两只汤桶。
一锅是他中午吃过的绿豆沙,蒋醉馀特地给他那碗加了点薄荷糖浆,冰凉解暑。
圆子不像他在有些中餐馆吃过的,外层几乎已经要融化在汤里丶内心还是“很有嚼劲”的生硬。它们煮得恰到好处,轮廓清晰,一口咬下去就在唇齿间躺平。
蒋醉馀还在做面团的时候用了加桂花蜜的水,圆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吃起来却不是寡淡的糯米味,而透着一股花香。
这股香气相当清浅,能够捕获到甜香就像是惊喜。齐新雨认认真真地捞出一个个圆子,嚼嚼嚼:
吃掉一只甜甜的圆子,好鱼;再吃掉一条没品出味道的圆子,坏鱼!
另一锅似乎是热食,是齐新雨完全没见过的吃法。
在碗里倒上一点提前打好的鸡蛋液,滚开的半透明汤底浇进去,鸡蛋立刻被吹成蛋花飘起来,陌生的酸甜味满溢出来。
再加上一勺似乎是米饭的配料,撒上鳐鱼和小猫圆子,就成了一碗鸡蛋醪糟圆子。
“醪糟?这是什麽?”他好奇地问道,“我也想尝尝——多来点小鱼!”
一锅醪糟煮好要趁热卖,蒋醉馀把手头的甜品交给客人,在最後一个空碗里挑挑捡捡撇出来满满一勺鳐鱼圆子。
其馀鸡蛋和米粒之类的配料,也都比别人要多:因为兴致勃勃的围观群衆建议齐新雨,说这个大米好吃多来点。
“他这不算插队吗,而且凭什麽他的量这麽多?”队伍中有人不太理解地质疑道。
“朋友你看他坐的这个位置就知道了,”回头客老神在在地说,“这是老板娘。”
说话之间,“老板娘”已经迫不及待拿起勺子,把蛋花丶醪糟和圆子满满当当盛了一勺。
出口的酒酿似乎比国内放了更多糖,隐隐盖住大米发酵的酸味,变成欧洲嗜甜人民也能爱上的点缀似的酸甜。
其中米粒变得柔软丶坚韧,体内蕴藏着满满的酒酿,牙齿轻轻一咬就压榨出汁水,越咀嚼越能感受到它无尽的香气。
鸡蛋里不知道是加了西餐甜品中爱用的香草荚,还是别的什麽东西,即使是这样做法粗暴的蛋花也一点不显腥味。
他浇热汤的手法很有技巧,鸡蛋明明是一起倒在碗底,成片中却云絮般纤薄,一层层漂浮在汤碗中,看不出半点结块成坨的特例。
大概也因为这是一碗热甜汤,暖流从喉口落入胃袋,又慢慢爬向四肢,直到每根指尖都觉得胀乎乎好餍足。
喝这麽一碗,很舒服,就是确实有点热。
离开了展厅不再需要正装,齐新雨把衬衫解开一个扣子,摇着领子扇了扇风。
“这款这麽好吃,怎麽中午不给我嘛,”他扁扁嘴,抓住蒋醉馀衣角,“老板,再来半勺醪丶叫什麽来着……醪糟!”
蒋醉馀回首看他。
齐新雨眼睛亮亮的,捧着碗擡起头,唇边还沾着糖水的水光。衬衫已经敞开成V领,锁骨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摘掉手套,俯下身去把齐新雨刚解开的扣子又系上:“空调风硬,别吹到。”
齐新雨点点头,固执地把碗往高举了一点。
蒋醉馀给他加了半勺汤。
不能再加了,再加後面排队的客人要闹了。
他今天对食材用量判断得刚好,正好让停止排队前来的每一位游客都吃到了至少一碗圆子。
至于後来伊薇特没能铁石心肠,又偷偷摸摸给了齐新雨小半勺醪糟这种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人群散去,节目组衆人又开始忙忙叨叨地收拾东西。
蒋醉馀整理自己的餐车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
以前最爱帮忙的齐新雨,今天拎着他的小凳子,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小雨?”他一边收拾东西一遍问,“椅子坏了吗?”
齐新雨用力摇了好几下头,几步走过来,把椅子塞进他怀里,很神秘地招了招手。
“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现在终于想通了。”他在蒋醉馀耳边大声宣布,甜甜的米酒被人体的温度蒸得浓郁,随着吐息弥漫。
蒋醉馀终于後知後觉地意识到,刚才他走过来那两步路,好像蜿蜒曲折地扭了十八个弯。
“等回家没人了,”齐新雨骄傲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