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苹果奶黄包
蒸笼是很普通的蒸笼,蒸汽也是很普通的蒸汽。
有学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拦住那些乳白色的雾气:它们是货真价实的热气,绝对不是干冰或者液氮什麽僞装而成。
“白芷,你胆子也太大了,”和她一起的朋友埋怨,“万一真的是液氮,我们就可以现场复习烧伤抢救了。”
白芷撇撇嘴:“苏师傅别念了!我假期不回家就为了和你留在学校复习,出来吃个饭你怎麽还惦记着复习。你就不好奇老板到底卖的是什麽吗!”
眼前的苹果一个个长得圆润鲜红,果柄丶叶片无不饱满,再怎麽努力吸鼻子也只能闻出有点熟悉的甜香。
这还是送礼人士最喜欢的品种:在苹果生长的时候用纸剪出字迹贴在上面,被贴住的部分因为缺乏光照,会渐渐长成与周围不同的浅黄色,就成了一只天然带字的“祝福苹果”。
可是朴素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如果真的是蒸苹果这种听起来就不太好吃的东西,果酸味应该会相当明显,而且苹果会皱起来啊。
白芷站在摊前无比纠结,苏蓝笑起来:“直接问不好吗?”
“相信你们的嗅觉呀。”齐新雨笑眯眯地提示。
白芷继续挠头:“苹果造型的蛋糕?面包?那吃起来会不会太甜了……坏了蓝蓝,我是不是得了刚刚看的那个会嗅觉失灵的……叫什麽综合征来着?”
齐新雨不再卖关子,口中说着“已经很接近了”,正要从蒸笼里取出一只苹果,却被横穿来的一只手拦住。
“你那麽怕烫就别碰了。”蒋醉馀说,代替他拿起苹果。
这一捏,围观群衆们立刻看出不一样来。
摊主带着的黑手套衬得苹果愈发明艳,但手指一用力,柔软的“苹果”就发生了形变。
“暴殄天物!轻一点啊!”有人心疼地喊道。
摊主不为所动,他毫不留情地捏住那样仿真的苹果,双臂向外用力。
果皮终于皱起来,继而从中间裂开,露出细腻的奶黄馅来。
白芷揪住苏蓝的衣领,无声尖叫。
她们两个离得近,对各种细节看得也更加清晰一点。
奶黄包不仅外皮参考了真正的苹果,连斑驳的条条点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内心也不放过。
馒头包子这样的面点自带一层纤薄光滑的外皮,也就是红色的果皮部分,但掰开才会发现,奶黄包的面团其实染成了浅黄色。
他甚至不忘做出加了可可粉的棕黑色“苹果核”,包裹到奶黄馅料里。
蒋醉馀反复比对了好多次,才保证奶黄馅料丶面团和真正的苹果果肉是同样颜色,成就“苹果溢了出来”一样的效果。
而这苹果外皮和叶片上的脉络,一笔一画都是手工绘制而成。
“奶黄包,用的都是食用色素,”蒋醉馀轻描淡写地介绍,“上面这笼贵一倍,但是味道和图案都是一样的。”
白芷像个捧哏一样积极提问:“那为什麽贵呢?”
摊主这次变了手法。
他轻柔地拿起一只贵价奶黄包,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只小盘子盛起苹果拿给衆人看。
“这是我的美术总监画的,”他说,“我不舍得卖。”
一起站在餐车後的齐新雨蓦地看过来,大学生们发出怪叫。
秉承着来都来了和问了这麽久不买不好吧的原则,白芷和苏蓝一人要了一只普通奶黄包。
捧在手上细细观察,才能意识到作者的手艺有多麽精妙。明明馒头在蒸熟的过程中肯定会再次发酵,他却能保证苹果的茎干依然匀称丶叶片依然纤薄。
白芷的奶黄包上写了“活人不医”,苏蓝挑了一只带图案的,镂空出大大小小好几个黄色爱心。
馒头表皮自带的光泽就像是给水果打了一层蜡,放在摄像头下更是完全看不出来与面点有半分关系。
“妈妈,我是不是复习猝死上天堂了。”旁边有心急的同学,一手举着便利店买来的烤鸡腿丶一手举着奶黄包,已经吃了起来。
他咬了一口奶黄包,当即忘了自己还有个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鸡腿,对准馅心又是一大口。
经过蒋醉馀品尝後调味的奶黄包,比他在英国酬谢观衆时又有了不同。
松软而富有弹性的面团,在按压後又能自己缓缓膨胀回原本的体积。
面团组织均匀,小小的圆形空隙是酿酒酵母为自己留出的一方天地。
相比于外观类似的流沙包,奶黄包总被人诟病太过甜腻。
这次制作面团的时候,蒋醉馀用了酒酿进行发酵。
在反复的等待和蒸锅的“摧残”下,酒味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唯独在面团里留下独一无二的清甜。
然而难度更高的是奶黄馅料的改良。
这是一种相当极致的点心,它把奶味丶甜味和细腻都做到了极处。
无论是朝着仿真苹果的方向进一步加重酸味,还是“向死对头让步”把自己变成奶黄流沙包。
无论怎麽修改,似乎都有一种不再像是奶黄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