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馀你这个吸引回头客的本领真的太恐怖了,”洛伦佐看着一开馆就排起来的长队,啧啧称奇。
“那两个美食博主来了,哇哦,昨天那个假黑手党也来了。”
蒋醉馀恨不得自己长出八只手,忙得苦不堪言,暂时不想理他。
饶是镇定如蒋醉馀,也免不了半夜冲动决策。
他又开始翻看西风太太的社交媒体,却在一片被屏蔽或者没被屏蔽的图片中难得看到一则日常博文。
几个月前的博文里,明晃晃写着一句“想吃金针菇肥牛卷”。
为了这句随口感叹,他一大早就起来把原本切块做烤串的牛肉裹卷都刨成肉片,把金针菇挨个卷进去,每串配两根签子。
面对“想起来小雨以前说想吃”的解释,洛伦佐揉着面团,调侃了他一早上。
“在前辈答应跟我合照丶让我发到社交媒体之前,我那天都会来的。”丁柳志在必得。
蒋醉馀不知道南楠怎麽得罪他了,需要采取如此幼稚的报复方式。就南楠那个性格,看到自己现在是个路边摊厨师,恐怕不仅不会破防,还会笑醒吧。
但丁柳不管。
他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蒋醉馀自觉不在热血番片场,只能叹了口气:“今天新品金针菇肥牛卷和豆皮香菜笋丝卷,来点吗?”
熊熊烈火被浇灭了。
丁柳歪了歪头,语言中枢失调:“豆皮……香菜……笋丝……卷?”
这是哪来的搭配啊!
厚实豆皮切成指节长,里面裹上满满当当同样长度的香菜,望不出笋丝在哪。米黄和翠绿配色的确清新,却莫名有种为了减肥吃清水火锅煮蔬菜的乏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的金针菇肥牛卷。
金针菇比肥牛卷长得多,流苏似的微微垂下来。
作为一种常年被诟病无趣的菌类,它们虽然看上去细瘦,也依然能在高温烘烤下被压榨出鲜香扑鼻的汁水。
它们滋润着肥牛卷,随时补上流淌下的油脂的空缺,把菌香渗透进每一分肌理;而肥牛也“礼尚往来”,用油脂烹熟紧紧挤在一起的金针菇。
两种味道相互交融,经典组合永不过时。
不是我想拉踩,这两个比起来实在是高下立现啊。
丁柳看着旁边的香菜卷,暗自撇了撇嘴。
香菜和豆皮,两个都干巴巴,两个都没有能挑大梁的味道,在加上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清淡笋丝,简直比粉丝们搞的那些按头拉郎还离谱。
“我都吃烧烤了,是来吃这个的吗!”他豪气万丈地说,把经纪人的叮嘱全都抛到脑後。
蒋醉馀不理急性子食客,兀自拿出小刷子。
酱汁被均匀地涂在豆腐皮上,棕红浓稠液体凸显出豆腐皮凹凸起伏的纹理。
粉在烘烤中蒸发,只剩浓郁的酱香攀附其上。
他把豆皮卷一个个扒到盘子里,仍是那句话:“欢迎试吃。”
丁柳不理解他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态度,一马当先扎住一块豆腐皮卷。
酱料里不知混合了多少原料,被滚水煮成融融一汪,又浓缩至如今模样。他味蕾不聪明,尝不出这样复杂的风味,只隐约意识到一件事:
蒋醉馀的确有藐视娱乐圈是是非非的资本。
他昨天吃到的那些烧烤,除了烤茄子蒜蓉酱来不及现熬丶所以昨天早早售罄,都只不过加一把素盐,看不出厨师的调味水平。
今天的酱汁却不一样。
豆皮很难入味,酱料浮于表面,依依不舍地挂在口腔里,回味甘甜。
食客还来不及感到失落或仔细咂麽那一点甜味,牙齿不经意碾碎了香菜,浓烈而独特的气味顷刻爆发。
香菜两端被微微烘干,唯独中心遭豆皮保护得当,仍然多汁脆嫩。
但就算是想把地球种满香菜的香菜激推也要承认,香菜会惩罚贪婪的饕餮,若贪多难免泛出半丝苦意。
这样的阶段并不出现在豆皮卷里。
没到食客倦怠时候,笋丝终于姗姗来迟。
骨汤煮成的竹笋仿佛宝箱,被珍而重之地藏在豆皮和香菜的怀抱里。
打开宝箱才发现,宝藏就是包厢本身。笋丝清脆,纤维在臼齿的压榨下终于撒手甩出体内的骨汤,像是凝缩了一整碗春日的腌笃鲜。
洛伦佐实在想不明白,在这样的季节,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蒋醉馀怎麽能迅速地找到这种罕见的食材。
他盯着厨房里的食材,已经发出了无数次“我们意大利还産这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