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那对夫妇看到他们,没半分心虚或者神情变化,一边擦手一边很高兴地说。
男士用还挺标准的中文说:“太好了,我们正说来不及了必须去机场了,泽菲尔你就回来了。”
女士也说:“妈妈爸爸走了,不用送哦。”
他们风一样地出现,又风一样离开。
蒋醉馀拿着两只手机还完车追上来,正看见齐新雨匆匆忙忙跑上去,指向他的方向:“虽然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没介绍呢!这是蒋醉馀,和我互相喜欢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装了两只苹果奶黄包也追过去。
齐新雨父母接过奶黄包,回头笑了一下,又向停在路口的商务车走去。笑容恍惚间和黄医生重合。其中有欣慰,又藏着隐约的歉意。
风只负责把种子带到一片肥沃的土地,或者在种子的呼唤中把它吹向下一个目的地,而不会停驻于此。
齐新雨看看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爸,杰森男爵,我妈,齐扶摇女士,两个都很不靠谱。不过他们既然说了要在国内发展,以後应该还会再见。”
蒋醉馀摸摸他的头发。手指绕着发旋打转,黑发柔软地贴到手上,被搞得乱糟糟的。齐新雨抓住他的手,捉下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歪头蹭了蹭。
“他们说准备在中西部建厂,”齐新雨看看手机上刚收到的消息,“万一最後选定了武汉的这个地址……估计也不会怎麽见面的。”
齐新雨在他惊诧的眼神里笑起来:“我爸妈一向不管我,所以我要赖上你啦。”
“好。”蒋醉馀说。
“如果今天收摊早,我想看看你以前的学校。”
“好。”
“醉馀你怎麽什麽都说好?”
“我不会拒绝你。”
“不是你跟我说要学会拒绝吗?”
“我错了宝宝。”
太阳要落山了。
他们慢吞吞地走回摊子,正好赶上最後一笼奶黄包卖空。
餐车前一群全自动下单买单或者抢购失败的大学生,看到摊主们手牵手丶笑容满面地回来,发出指指点点的怪叫。
“明天还来。”蒋醉馀许诺。
关掉摄像机,他们两个告别了节目组,去黄医生的父母家取回来蒋醉馀寄存的自行车。这辆车陪着他上了大学,在团时候也用过不少次,但带不去英国。
多少年过去,它的後座还是出厂配置。
齐新雨坐在硬梆梆的座位上,牢牢抱着他的腰,声音在夜风里被吹得断断续续的:“我要买车!”
“明天陪你挑!”蒋醉馀说。
如果他们在拍影视剧或什麽文艺作品,也许这里该有敞开拉链的外套。向後飞扬着抱了满襟的风,衣物和发丝都勾勒出空气跃动的形状。
路灯底下是最亮的,连灰尘都被照彻,他们的眼神当然也会盈着光;两处路灯之间只有边缘的昏黄相会,他们又走进静悄悄的夜色里,像世界上只有彼此。
他们会把车骑得飞快,穿过沿河夜跑的人群和渴望回家的车流,穿过万家灯火和江边唱歌的年轻人,旁若无人地亲吻丶大笑。
但齐新雨觉得他还没那麽外向……蒋醉馀就更内敛了。
他学不会突然大笑,只在自由畅快的夜风里回头看齐新雨。
小画家头发飘起来,脸还热乎乎地贴在他後背上,是两阵漂泊的风养出来的融融暖风。
他们绕着蒋醉馀以前的中学转了一圈,黑灯瞎火什麽也看不出来,还差点被保安当成来踩点的坏蛋。
从学校出发,没骑多久又停下车,停在统一规划的夜市门前。
哪怕是蒋醉馀曾独自摆摊的人潮汹涌的农业集市,恐怕也比不上暑假里一家夜市的客流量。到处是叫卖,到处是烟火的气息。
齐新雨太久没接触国内的娱乐生活,看什麽都新奇。
这家店用透明小桶装满个头迷你的生煎包,那家店用同款小桶装满五花八门的捞汁海鲜。
齐新雨一手拎一个桶,蒋醉馀给铁板鱿鱼付了钱,把竹签递到他嘴边。
鱿鱼很新鲜,所以很弹牙。他嚼了半天,“哇”地一声感叹:“这个摊主好厉害哦,竟然能把食物做出一股木质调的味道,有点神奇。”
蒋醉馀尝一口,没吃出来,低头看看手里的鱿鱼:“小雨。”
齐新雨扭头,塞给他半只包子。压在桶里的生煎包已经不能算是脆底了,好在调味还可以,不至于逼得顾客浪费食物。
“怎麽了?”齐新雨咬着另外半个包子,含含糊糊地问。
蒋醉馀给他看负伤的竹签:“你把它的尖咬掉了,才会有木头味。”
小猫,牙很利。
齐新雨移开目光。
“我还想吃那个牛杂怎麽办。”他咬着竹签说。
“明天还能来,”蒋醉馀把他的手拉下来,放可怜的竹签一条生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