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陈序青总偷瞄自己,池宴歌默不作声地继续看完屏幕中已经打开的文档,差不多,她猛地转头抓住陈序青的目光:“要是有话想说可以现在说,你不太适合偷看别人。”
陈序青抿唇,眼珠子转一圈:“呃,我有这么明显吗?”
“嗯,非常。”池宴歌直言不讳。
陈序青便转身,跪坐在地毯上跟池宴歌面对面。她看向池宴歌双眼的时候,池宴歌像要听学生讲报告一样认真严肃地回看她,根本不是一个能闲聊家常的好时机,并且池宴歌的眼里仿佛还写满了对求知者的简明扼要的期待——希望你接下来的话真的很有建设性意义。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答案了。”
陈序青说完,坐正,重新面对自己的电脑。
池宴歌的手撑在她身后,上身靠近,脑袋歪着看她屏幕,但没贴到她肩膀:“什么问题是需要问我你又能突然想到答案的?”
“好吧,忘记你是个不好忽悠的人了,诚实来说,我现在不想问了,池老师可以给我一个以后再问的机会吗?”陈序青稍微斜看着池宴歌的脸说完一整句。
池宴歌坐直身体,手握鼠标,单击,挪动,再双击点开另一个文档,轻松同意陈序青的话:“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逼你问我么,以后问就以后问吧,只是我以后不一定可以回答你。”
她俩复合后,这种微妙的剑拔弩张的对话反复出现在两个人之间。
陈序青听出池宴歌语气中的反呛,只好说:“白天我跟乔献聊天的时候,她提到你俩小时候的事情,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池宴歌目不转睛看着电脑屏幕,淡淡嗯了声,滑动滚轮的手指没停:“然后呢?”
其实陈序青并不想过度窥探池宴歌没主动说过的往事,所以这会儿,她没打算深入问下去,她看着池宴歌的侧脸摇摇头:“没有了,就是这个。”
池宴歌的手指停住,神色好似认真回忆了下,电脑里的文档重新随滚轮往下滑动时,池宴歌轻描淡写就字面回答:“五六岁的时候。”
正常的对话中,说出年龄的人自然会在年龄后衔接一件相关联的事。
但这不是一次正常的对话。
陈序青看池宴歌的样子就知道池宴歌不会继续往下说,她也正好想断掉这个话题,便“哦”了声,塞上耳机,不再往池宴歌那看。
陈序青有时候突然的冷漠,真的就是,跟池宴歌特别像。
也难怪两人生日靠的那么近。
陈序青拖动音轨,剪切,框选一段调整音高,好似旁边坐着的人只是她组里的同事,而不是她的女朋友。
和两人第一次恋爱的情况相比,现在更多反问的反倒变成了池宴歌。
一整晚效率不高的池宴歌干脆合上笔记本,手肘撑在黑色的盖子上,光明正大观察陈序青的一举一动。
她没忍住问:“你就不好奇我跟乔献怎么认识的?”
“嗯,你想说就会说吧。”
以前,跟陈序青吵架的时候池宴歌就发现了这点,看似一切随你特别平和的陈序青,其实是以一种自闭的态度面对两人的矛盾,而且自闭的状态还不会持续太久,隔会儿就自己开心来找你了,但这不代表陈序青放下了所有,只是单纯的,解决不了就彻底压在心底。
当然,那会儿池宴歌的想法也是,既然陈序青都不愿意直面解决当下的事她也没必要非要上纲上线跟陈序青纠缠到底。
得过且过的状态便成了那时她俩恋爱关系出现问题时的常态。
这会儿呢,池宴歌倒是想认真告诉陈序青她从前的事,可想想,不是时机,万一惹得陈序青同情心泛滥,这还没稳定的关系就瞬间变味了。
过去不说和现在不说的心情不是同一个,但原因差不多。
池宴歌垂下胳膊,重新打开电脑,破天荒打开视频网站随便点了部电影播放:“在村镇派出所认识的。”
陈序青看向她,半天没说话,眼前电影的龙标都过了,陈序青才文不对题接道:“……那你们两个的故事还挺特别哦。”
“嗯,是啊。”池宴歌关掉视频的声音,往后坐点,抱着胳膊,后背靠在沙发的椅脚边,“好了,你工作吧,我看会儿电影。”
怎么勾起人的好奇又不说了。陈序青转回头,注目自己整晚没啥进展的视频文件无声叹气。果然池宴歌在家的时候,她完全没法静心做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池宴歌是个大忙人,才没让她的心思整天到处乱飘。
陈序青合上电脑,往后坐,靠到池宴歌身边,双腿曲起,双手抱住膝盖:“算了,不想工作了,跟你一起看。”
电影始终没开声音。
右边的人靠在沙发边冷脸抱着胳膊,左边的人蜷成一团下巴放在膝盖上。
不知道的都要以为这两个人是被迫关在一个房间不看完电影不准走的仇敌。
但正如前面所说,陈序青是特别快能调整自己状态的一个人,本来两人就没吵架,电影刚播到第一场打斗戏的时候,陈序青解锁僵硬的姿势,倾身把视频声音打开了。
浑然天成的自然状态说:“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都没开声音。”
池宴歌这会儿觉得自己心里闷,但说不上具体的原因,目光就刻意越过转头看回来的陈序青,只冷冷盯着她从前毫不感兴趣的打斗场面。
开完声音的陈序青撑着地毯,一屁股坐回到池宴歌身边,右手爬过沙发脚、沙发座,到池宴歌的肩膀,最后落在池宴歌的腰上。
她没看电影了,眼睛特别专心盯着池宴歌的眼尾看,右手搂着池宴歌的腰晃晃:“你知道吗,白天乔献说你是白雪公主来的。”
池宴歌不理。
但陈序青准确捕捉到池宴歌原本绷成一条直线的唇间松了点,她就乘胜追击,下巴搁在池宴歌的左肩上笑着撒娇:“不过她说你是冷傲的白雪公主。”
池宴歌左肩拱一下陈序青的下巴:“陈序青,不想看就走开。”
陈序青另一只手紧跟着也搂住了池宴歌的腰,她现在整个人把池宴歌环在怀里,脑袋贴近池宴歌的脖子蹭蹭,声音闷在池宴歌的肩上:“我只是觉得那些都是你跟乔献的事,等你以后愿意跟我说了就一定会告诉我的,所以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陈序青的眉眼比六年前成熟,说的话也比六年前更多,“你想说就会说的,我真的只是这样想。”
当她感觉到池宴歌紧绷的身体在她怀中软下来的时候,她便主动吻上了池宴歌的唇角,接着,便是她屈膝跪在地毯上更倾身向前。
接吻之后,只穿着一件露肩贴身吊带裙的池宴歌斜靠在她怀里看手机,陈序青手环着池宴歌的腰,目光居然真的被池宴歌随意点开的电影内容吸引,看得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