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吧,坐车太闷了。」赵宁静说着来挽着他的胳膊,用了些劲像搀着他一样。
「我没事。」他说。
风吹到他脸上,从海边到市区,夜空都一样阴沉。
「锺伯比较固执,不那麽好相处,但是人真的很好。」赵宁静解释说。
「看他跟他儿子的关系就知道了,」黎若谷说着,顿了一下,「话说回来,大部份的父子关系都不好,天生的敌人和对手。」
「你们家也这样吗?」
黎若谷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相互看不顺眼吧。」
赵宁静有些担忧地问:「你对锺伯会不会——」
「刚开始他总针对我时,有那麽一点不舒服,」黎若谷坦白地说道,「後来我发现,我还挺喜欢这老头的。」
「为什麽?」
「他是站你那边的,」黎若谷说,「只要是站在你那边的人我就没理由不喜欢。」
赵宁静站住,动容地望着他,「我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只有这麽个人,即使全世界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但他会去挑剔你,怕你对我不好。只有这麽一个人,我不想寒他的心。」
「那你还让我寒心?」黎若谷气恼道。
赵宁静抿着嘴不说话。
「再说了,你怎麽以为只有他一个人?」黎若谷一步跨到她面前,「我也是站你那边的。」
赵宁静呆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他,天上恰好下起了毛毛雨,在她仰头时,温柔细密的雨织恰好落入眼中。
黎若谷连忙把她揽进屋檐下面躲雨,还没站稳,赵宁静猛地扎进了他怀里。
昏灯微雨的夜巷,路灯照得路面湿润反光,灯下雨丝斜斜地飞扬。
在冷寂的夜里,他听她说:「如果时间能变慢就好了。」
他抬起手,缓缓落到她的发顶,「就算时间飞逝又怎麽样,我不会变的。」
赵宁静的两手交放在扶手上,紧张地望着沉思了好一会儿的徐培宇。
他一会儿抽出病历放到上面,一会儿又拿起来压回去,反覆几次,他的两手交握压在一叠病历上。
「开始试着减药。」他说。
赵宁静的手紧抓扶手,「减药?」
「这个月先减去四分之一的剂量,」徐培宇说,「如果顺利,下个月就减到一半,再减至四分之一,直到停药为止。」
赵宁静没有立刻开口,她抬手摸了摸头发,又垂下来,十根手指绞在一起,「这是说我已经好了吗?」
「你可以正常工作和生活,情绪也相对稳定,」徐培宇微笑地说,「和正常人一样了。」
赵宁静松开扶手,兀地站起来,想要说什麽,临到嘴边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