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这就回去,」他消沉地说,然後掏出手机拨出电话,直到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刚刚这个的电话就是我的,有事就打我电话。」
他看着她一脸困惑的样子,自嘲的笑了一下,「一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这句话是白说。」
她依然用陌生的目光望着他。
他心痛地闭了下眼睛,连告别都省了,转身仓促地离开。
等他一出去,赵宁静就立刻扑到床头柜上,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找到那个未接电话,手指一滑,就进入了对话信息,她一眼就看到最长的那一条:
「早安,赵宁静,我是你的男朋友黎若谷,虚怀若谷的若谷!」
她反反覆覆地读着这条信息,眼泪一行一行地喷出,流了满脸,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哭,脑子里开始飞快地闪过一些飘缈不清的碎片。
隐隐约约的仿佛有海,有阳光,海面反射的光里,有一个清浅温儒的笑容;也有风声和涛声,有一个总在静夜中响在耳侧的声音。
她走进雾中,在那茫茫大雾中穿行,最後不但没有走出重雾,连回头的方向也迷失了。
那个人是她的男友,很亲密的关系,已知的只有这点东西,就像一座孤岛。
没有相关他的记忆,就像是没有通向孤岛的路径,她远远看了一眼,对去探索孤岛,兴致缺缺。
她记得抑郁症的痛苦,以及为重获新生的自己感到欣喜。至於其他的,她的头很疼,逃避似地不再去深想,而她被重启的这个大脑总是很配合她,果然就不再去想了。
黎若谷走出医院大楼时形单影只,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是一副衰到底的可怜相。他觉得自己应该愤怒一下,要麽把自己当成最不幸的人,找个人来同情一下自己;要麽把别人变得比他更不幸,让他好去同情别人。
他可以给师兄打电话,或是去给博士後或者学生找点事,手机就在他口袋里,他却懒得一点心思都没有。
逼近极限的痛苦是累,身心俱乏,只想躺着,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他开始明白,为什麽她可以在沙发上一躺就是一天。他现在也只想回公寓床上躺着,让身体沉陷进床褥里,什麽都不想。
可是大脑偏偏最活跃,木头一样身体里,大脑在亢奋地活蹦乱跳。
要分手就分手,要结束就结束,可为什麽给他希望呢?
她因为麻醉而沉睡的时候,他少见的没有工作,没有看手机,而是握着她的手就盯着她。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就一点不像病房。他反覆回想着她治疗之前,突然想通的那些话。
反覆地回想,一遍遍地体会那种少有的甜蜜。
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天,早上体贴的三明治,公寓楼外的阳光,金黄色的棕榈花……进去之前,她还说今天晚上还——
而到了晚上,他却一个人走出医院,一个人坐时计程车里,一个人在公寓楼前下车,一个人回到公寓。
睡觉吧,把今天过完,今天就没有了。
他躺在床上,黑暗当中,翻了个身,又翻个身。指尖却触到一丝柔滑的触感。
他像挨了一记闷棍,猛地坐起来,拉开了台灯。
在床的另一边,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睡衣,深蓝色的,领廓边沿走着白线,它安然不动地占着主人平时睡的位置。
他的手伸过去,落到睡衣上,没有了主人的体温,睡衣如水一般冰凉。
早上她站在床边叠睡衣,在厨房给他做三明治,在楼下拉着他看棕榈花……
一天发生的事,又在脑子里重放了一遍,那扇门关起来前,她说:「今天晚上还你。」
他把脸埋到睡衣里,鼻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真的能结束吗?
不能!她忘记了,总会再想起来。
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在手机解锁的那一刹那,有什麽被忽视的东西也一并想了起来。
翻到最新的照片,他逐个辨认那潦草的字迹,幸好是笔很简短的记录,却令他如坠冰窖——
与对方父亲谈话後,产生强烈的自罪感,或是复发的诱因。
3重新认识
黎若谷大概快两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妈妈去纽约时会顺便去他那里住几天,於是他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不去加州。
这栋房子也算是他的家,然而一进门,那种彻头彻尾的无奈便笼罩下来。如果这世上有什麽难题是黎若谷解决不了的,那便是他无法为自己挑一个满意的父亲。
大概父亲也一样,没得到一个令他骄傲的儿子。
黎伯耀看到他,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倒是还记得门在哪里。」
黎若谷坐到沙发对面,刚想像从前那样也冷嘲热地回两句,嘴才张口,就觉得很没意思。
他沉默了会儿,抬头望着父亲,目光恳切,「我想问,如果我求您,有用吗?」
黎伯耀张嘴就想说不可能,可当他看到黎若谷的恳切的神情时,他有些犹豫,极少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没有一开口就嘲讽,没有自负得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他不但恳求,神情还满是疲倦和无奈,是在外面受到什麽挫折,还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黎伯耀或许对别人铁石心肠,但对独生子绝对不是,「未必,看你求什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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