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楼寻不愿,神识空间却不由分说陷入黑暗,疲惫潮水般覆压上来,最後只能听到女人忽远忽近的低语。
“你是他留下的孩子,整个世家都在请君入瓮,你没法抗争。”
“我早就死去,灵体做不了很多,但在你旁边这个孩子联系上能救你的人之前,先睡会吧。”
“好梦,阿寻。”
话音落下,在失去意识的最後一秒,楼寻眼前闪过仿佛可以湮灭一切的白光,溯洄繁复而古老的阵纹隔着时间和岁月在他眼前重现,却并不让人觉得危险。
楼寻只觉得一双温柔的手拖住了他下沉的意识,连带着疼痛也逐渐远去。
随後,他陷入了沉睡。
*
地下三层尽头,馀慎正捧着他好不容易抓到手的活麻雀,焦急站在场馆口等待着自家主子。
自从上次醉花楼一别,见过萧长宣火烧醉花楼的实力之後,馀慎整个人就已经无所谓临沂萧氏的公子是不是魔尊了,他是个机灵人,很明白什麽时候该当蠢人。
萧长宣既然愿意承担北部责任,答应他能保住北部家族,让他家人在洗牌中活下来,那就是他主子。
反正打不过也跑不掉,不如转换思想马首是瞻。
馀慎觉得自己相当有道理,但等了萧长宣快一个时辰之後,他觉得这主子也不是不能换人。
“一个时辰了……”馀慎开始揪麻雀羽毛,“我在北部,堂堂养尊处优世家公子,从来都只有别人等我的份!苍天啊……我九死一生给他办事!他居然还敢让我等他,他知道我经历了什……”
“经历了什麽?”
“嗬!”馀慎吓了一跳,墨绿眼瞳朝後望去,见萧长宣换了副平平无奇的装扮,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可算是把这尊大佛等来了。
馀慎不敢当他面骂他,只能跟麻雀隐晦地翻了个白眼,随後整理好表情,眉眼弯弯递给萧长宣一块腰牌。
【喏,你让我卧底的成果,干的还不错吧?】馀慎有些洋洋得意,【那天他们紧急撤走,之後的事情跟你预料的大差不差。】
【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问了我好几轮,我仗着自己在北部世家有些面子,跟他们胡闹了好大一通,不仅弄明白了他们的储货地,主要储货来源,还逃了出来,顺带搞到了他们第二次举办的日期和腰牌。】
萧长宣接过腰牌翻了翻,确认无误後,他朝馀慎挑眉,【这麽简单,他们没追问你我的事情?】
【什麽叫这麽简单?当然问了,我咬死不认,说被你骗惨了,我过了多久的苦日子你知道吗?】馀慎瞪大眼睛,【审问我那些天,我就靠着拯救北部世家的责任感跟那天你旁边那个……欸?那个半仙呢?他怎麽没跟来?】
【……】萧长宣扫了眼他,馀慎这才後知後觉到他周身低气压。
他盯着萧长宣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许久,选择当一个蠢人的眼力见不知道被丢到了那个犄角旮旯。
他当着萧长宣面问:【你跟他闹掰了?那我有机会吗?】
魔尊没有回答,温文尔雅地道了句“你试试”,弹指打飞了已经被他当做知心话友的麻雀。
麻雀终于重获自由,生怕再落到馀慎手里,马不停蹄往外飞,雀羽飘落,扎在馀慎的苦瓜脸上。
“……”
他果然还是不敢当面骂萧长宣,这花花公子闭上眼,在脑海里锤了魔尊一顿後,才好整以暇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萧长宣踏入了第二次灵根交易的地点。
此次灵根交易在地下三层,位置相当隐蔽,来者都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又在腰际挂着令牌和家徽。
萧长宣和馀慎也披上斗篷,甫一进去,交杂的灵力气息便扑面而来,堪比醉花楼繁华的建筑映入眼帘。
红楼戏台,纱幔朦胧,无数半仙在其中摩肩擦踵,交谈甚欢。
【怎麽这麽多人?】馀慎震惊道,【中原是不是一大半的世家都在?好几个大世家的家徽刚才从我眼前晃过去,刚刚那个是云梦赵氏!还有那个,跟他挨在一块的,金陵城的!】
【……你能少说点话吗?】萧长宣诚心道。
他习惯了跟楼寻一起,楼半仙清冷自持,向来不说没意义的话,反而是他时常在神识里喋喋不休,还要嫌楼寻无趣。
但现在萧长宣觉得,楼寻当时没揍他当真算心胸宽容。
他现在有点忍不住想揍馀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