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团银发散乱,神色困倦,却硬撑着不睡,应该是觉得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想跟他道歉却说不出口。
“你想留我。”
“嗯……”大概是撑不住了,寻眼皮耷拉下去,声音越来越轻,“我想留你。”
“你会後悔的。”萧长宣诚心说。
“我不会……”寻闭上了眼,本能地往他身前靠,额头抵在他胸口,吐息温热,“我不会忘记你……今後绝对不会……我承……”
声音消失了。
萧长宣垂眼,夜色朦胧中,银发如遍洒月华,寻呼吸均匀而清浅,已然陷入沉睡。
“承什麽?”他声色很轻,“承诺吗?”
“你与我之间有什麽承诺能够兑现?”萧长宣手指被寻抓住,放在柔软的脸颊边,“你都记不住我。”
小拇指微疼,寻咬住了他修长的指节,萧长宣看着他熟稔而陌生的眉眼,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一切美梦生发的那日。
神都飞檐翘角之下,檐铃摇动红绸飘荡。
他在初生的日光下晕倒,用尽最後的力气越过衆人,抓住了那个人群之外的身影。
小指勾着无名指,说一定永远对他好,一定不让他後悔。
都是年少无知的空话罢了。
萧长宣抽回了自己的手。
*
隔日清晨。
萧长宣顶着黑眼圈,对着头顶泼洒的日光,盯着自己指尖和手肘数个牙印圈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偏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不让我啃,也不会这样。”寻伸手,边上的仿生侍从将外袍套在他身上,“自作自受罢了。”
“……哇。”萧长宣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皮笑肉不笑道:“你就是故意的,因为我昨晚拒绝你。”
旁边仿生侍从手一抖,玉饰哐当砸在地上。
两人同时看去,仿生侍从发抖地垂首致歉,随後退到一旁,隐晦又兴致勃勃看向他们。
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萧长宣自觉失言,有心扭转误会,寻却浑然无觉,向他瞟来。
“那你说是就是好了,”寻无谓道,“反正我心意已经说清楚了,拒绝是你的事,怎麽做也是我的事。”
又是哐当一声,寻侧眸看去,仿生侍从正在忙里忙慌地收拾地上散落的配饰。
“……”他叹气,“不戴了,反正到楼里也要摘。直接走。”
“是。”仿生侍从忙不叠起身,唤来另一个同伴引路,寻跟着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来什麽似的,回头与还在床上缠绷带的萧长宣对上视线。
“把他带上。”寻对着仆从指了指萧长宣,萧长宣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仿生仆从就架住了他手肘,“少城主请先行。”
“好。”寻点了点头,随後看着被迫就范的萧长宣,忽然咧开嘴角。
如若冬雪消融,银白玉面融在日光下,好似春光摇晃。
“我会履行承诺,”他对着他笑,“你且等我记起,只等今日就好。”
说罢,他也不管萧长宣是何反应,转身下楼,消失在眼前。
清晨日光落在後肩,照着皮肤,温热的暖意顺着脖颈攀爬,在室内衆人都震惊于那个凛冬逢春的笑时,只有萧长宣缓缓弯下腰,捂着脸深呼吸。
耳红得仿佛要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