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我们人这辈子小心行事,才不会走错路,去谨慎的对待每一个人,不说指望对方看重我,起码不会踩我。”
“就像是杀猪一样,知道爸爸为什麽是车间的一把刀吗?”
江美舒摇头。
“因为我对人唯唯诺诺,但是我杀猪准,一刀子进去,猪在我手里活不过三分钟,这是我的绝活,所以我手底下才能有一堆徒弟。”
“当然,这些话说的有些远了。”江陈粮低头看了一眼蚕蛹一样的胳膊,“我倒是觉得这次受伤挺值的。”
不止陈秘书来了,连带着车间杨主任也来了,还有厂长的儿子,後面还会有厂长和工会。
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
打今儿起,他江陈粮就算是在领导面前挂了名号了。
这是江美舒从来不了解的江陈粮。
正说这话,护士一连着安排进来了三个病人住进来,连带着家属一起,浩浩荡荡十多个人。
江陈粮顿时止住了话头,闭眼休息起来。
江美舒看着这热闹如同菜市场的病房,微微皱眉,“爸,你先休息,我去问下护士,能不能换个病房。”
江陈粮想说不用,对上女儿坚持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摆摆手,休息起来。
江美舒找到了护士,“同志,我们病房太吵了,能换个人少的病房吗?”
护士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们这里的病房都是遵循住满原则,病房没住满,是不会再去开下一个的。”
“在或者我们这里还有高干病房,你家有人脉吗?住进高干病房是要证明的。”
江美舒抿着唇,“没有。”
“那就只能住原来那个病房了。”
江美舒想了想,“那您能进去约束下病人和家属吗?声音尽量小点。”
这个护士倒是能做,对方便跟着江美舒进了病房,扬声道,“保持安静,病人要多休息。”
不过,她喊了之後,也就维持了十来分钟,又吵吵起来了。
江美舒还要去找人,江陈粮却拉着她,“就这样吧,能住到医院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去问问你妈什麽时候来,我有些饿了。”
江美舒身上是没粮票的,粮票都在家里,“我通知我妈了,但是还没来。”
话落。
王丽梅就走进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当看到自家爱人换上病号服,躺在床上,一手打着吊瓶,一手跟蚕茧一样。
王丽梅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了,“老江,你受苦了。”
两人年少相亲认识,後面相濡以沫半辈子,虽然没有太浓的感情,但是都习惯了对方好好的样子。
听到王丽梅哭声,江陈粮想擡手给她擦泪,结果左手打了石膏包起来了,右手在打针,一动吊水管就跟着动了起来,连带着血管里面的针也跟着痛了起来。
江陈粮倒吸一口气,“好了,我没事,多大的人了,还哭这麽厉害。”
王丽梅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越发心疼,“大夫怎麽说的?”
江陈粮的精神有些萎靡。
还是江美舒接了东西,一个个整理出来,解释道,“爸的胳膊是骨裂,拍了片子打了石膏,大夫让先住院观察几天,若是没问题了就出院。”
王丽梅一听,眼眶更红了,“厂里面呢?厂里面怎麽说的?”
江美舒把她坐的疙瘩汤拿了出来,王丽梅顺势接了过去,她这才小声道,“厂里面的陈秘书和杨主任都来过了,说爸这次因公受伤,单位可以报销。”
这下,王丽梅才松口气,“那这单位还挺良心。”她把盛放疙瘩汤的铝制饭盒打开了。
浅浅的一盒,白花花的面疙瘩,切碎了嫩绿色的白菜进去,还淋了一个蛋花,在最上面滴了麻油。
打开铝制饭盒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都是扑面而来的香味。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而江陈粮隔壁床的老太太,更是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咕咚一下。
在整个病房内显得格外响亮。
这下,饶是江美舒都忍不住看了过去,老太太穿的极为体面,中山装,头发梳的也工整,满头银发,很是和善。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
“让你们见笑了。”
和别的病床人多不一样,老太太这个病床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
也没人来照顾。
这让,江美舒当即就不落忍了,因为她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父母今後的影子。
如果她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