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自己的爹娘!”解瑨扬声打断。
许茹娘摇头,“弟妹不能与许家同甘共苦,已经和离归家,弟弟跟宝哥儿的生母都没经过事,哪里会照顾孩子?更何况爹娘已经年迈,夫君,妾身实在是放心不下……”
解瑨看着她,“那你将他们送到呢?是不是还得等他们安顿下来,用你解家夫人的身份帮他们立足,等他们的日子过上正轨才回来?”
许茹娘咬紧了唇,不说话了。
解瑨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答应,“不行。”
“你为他们置办行囊丶托人稍微照料也就罢了,但许家离京之後,你就不要再管了,”他委婉劝道,“茹娘,你如今是解家妇,许家不能总是指望你一个出嫁女。”
听了这话,许茹娘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擡眼看向解瑨,“妾身知道,是妾身的娘家不争气,可那是生我养我的爹娘啊!”
没有娘家,她便如同无根浮萍,夫君怎麽就不明白?
想起前世种种,许茹娘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若夫君执意要妾身与娘家断绝关系,恕妾身不能从命,我们就此夫妻缘尽——”
她颤抖着唇,一字一句道:“妾身自请和离!”
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解瑨带着几分晦涩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你要和离?”
许茹娘流着泪,不忍看他的眼神,抿着唇避开了他的视线。
夫妻多年,她何曾见过他这样狼狈?
她知道她伤了他,可她说出那些话,心里何尝不是刀割一般难过!
解瑨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良久後,他才问道:“你心里怨我,是不是?”
许茹娘想说不是,可话刚要出口,她脑中闪过前世那一个个无法成眠的夜晚。
母亲也去世之後,许茹娘躺在床榻上,内心受着悔恨折磨的时候,何曾没有怨过让她与娘家断了关系的夫君呢?
她甚至会想,夫君那样聪明厉害,如果他当初多在意一点,娘家人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落到获罪的境地?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潜意识的抵触,前世她才与夫君渐行渐远,最後形同陌路罢……
许茹娘阖上眼,泪如雨下。
解瑨看出了她的犹豫,他闭了闭眼,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再睁开眼时,解瑨的神情变得淡淡的,恢复了平日里缄默冷清的模样,“等情绪稳定了再谈。”
许茹娘盯着跳跃的烛火,没有说话。
解瑨看了她一会儿,起身离开。
回到前院书房,解瑨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小厮。直到屋里只剩他一个人,解瑨靠在椅子上,视线放空,静静坐了很久。
……
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许茹娘也没有睡好。
她时而梦到受伤瘫痪在床的弟弟躺在床上向她哭泣,不一会儿又变成母亲临去之前泛着青白的脸。
许茹娘惊醒过来,额上满是细汗,意识到这是梦境之後,才逐渐平静下来。
直到天亮,听到床账外萱草的声音,许茹娘才从发呆中惊醒。
她擦擦眼睛,起身之後,许茹娘叫来丫鬟里字写得最好的石榴,“石榴,帮我写一份文书。”
石榴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很快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然而许茹娘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没握住笔,“夫人,您要和离!?”
“不必多问,”许茹娘道,“依我说的写便是了。”
石榴只好依许茹娘所言,写好了一份和离文书。
许茹娘拿起文书,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夫妻多年,许茹娘知道丈夫骨子里的傲气,这封文书递过去,事情便再无可转圜。
但这一趟她非走不可,若解瑨不同意,她只能和离。
许茹娘将文书递给石榴,“送去前院二爷手上罢。”
她想起什麽,抿唇叮嘱道:“先不要让徽姐儿知道这件事,别泄露了消息。”
石榴欲言又止,但最後还是点了头。
办完这件事,许茹娘吐了口气,又叫来萱草,开始了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