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人虽然眼馋,但都没有阻止,他们也都知道,这一路上给差役的好处不能少。
年纪还小的宝哥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想要伸手,却被许茹娘劝了回去。
孔氏看着心疼,让许茹娘再单独给宝哥儿弄一点。许茹娘看着小侄儿变尖了的下巴,将自己碗里的挑给了宝哥儿。
几人正吃着饭,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方疾驰而来,随即停在不远处,向他们这一行人歇息的空地而来。
许茹娘转头看去,来人有两个,看打扮应该是传信的官差,也是正好挑中这处地方歇息用饭的。
两个官差下马之後,走到押送的差役面前打了个招呼,两夥人互相问好,凑在一起吃饭聊天。
因着距离很远,许茹娘听不见他们在聊什麽,便不再注意。
但没过一会儿,她竟觉得那边似乎有视线向她投来。
许茹娘擡起头,果然见到那些官差说话间时不时看向这边,像是在讨论什麽有关她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心下突然涌出不安。
不过那些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许茹娘见状又镇定下来,不再多想。
“啪——”
差役们休整完毕,又甩起鞭子,粗声催促道:“都快起来,要走了!今天还有十里地,动作都快点!”
犯人们立时露出痛苦之色,但他们不敢不动作,没吃完饭的赶紧狼吞虎咽,吃完的也赶紧起来。
差役的鞭子可不会同他们客气。
许家人也不例外,他们脸上闪过阴郁,但到底不敢耽搁,互相搀扶着起身了。
却见领头的差役溜达到许家人面前,後头跟着手拿脚镣的两个下属。
流放的犯人都该戴镣铐,重犯更是要戴枷,但枷锁重达十几斤,镣铐戴久了,也会磨得手腕脚腕出血,故而许茹娘重金贿赂差役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差役通融,允许许家人不戴枷锁与镣铐,这也是流放路上的常见操作了。
可如今差役的架势,是要给许家人重新上镣?
许茹娘一愣,连忙上前周旋,“差爷,家父家母年老体弱,您多体谅……”
领头的差役看了许茹娘一眼,眼神有些似笑非笑。
他之前以为许家背後有解大人,才对许家百般宽容,可谁想到,眼前这位许夫人早就跟解大人和离了,若不是今日偶然遇见那两位从京里出发,前往辽东传信的兄弟,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呐!
许家真是玩得好一手狐假虎威,不过考虑到许家送上的银子,差役倒还不至于完全翻脸。
“许夫人,”差役嘴边噙着笑,“小人刚刚得到个消息,听说解大人已经定亲了,您知不知道?”
他这是告诉许茹娘,他们已经知道许家没有靠山了。若是许家人还想维持以前的待遇……那就用更多银子开路吧!
流放是刑罚,对他们这些差役来说也是苦差,能多捞一些,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可许茹娘第一反应却没顾上差役的贪婪,而是呆怔问道:“他定亲了?”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麽,许茹娘怅然若失,心脏似是被人捅了一刀,随後密密麻麻地泛起酸疼来。
自从选择和离,许茹娘不是没有想过解瑨再娶的可能,可随这个可能而来的隐隐心痛,让她每次都会逃避般地不多想。
直到现在,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许茹娘发现自己远没有准备好。
“茹娘!”
直到听到母亲的呼喊,许茹娘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的差役,也明白了对方所求,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差役得到了让他满意的好处,这才露出一个笑,转身走了。
孔氏看着差役小人得志的模样,狠狠啐了一口,许正儒脸色也不好看。
运气真够差的,怎麽偏生就遇见京城来的人,将和离的事情捅穿了!
若是茹娘争点气,能把丈夫拴住,没有和离这回事该多好?
二人看着魂不守舍的许茹娘,“走罢!”
许茹娘没有听出父母语气里隐含的恨铁不成钢,她点了点头,幽魂一般地回到马车,
她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心里似乎空了一大块。
自己好像真的永远失去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