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汤宅的时候,顾全贵一家子正吆喝着搬东西,忙得热火朝天。
一听说汤婵又来了,顾氏就是脸色一沉。
“还有完没完了,这死丫头怎麽阴魂不散的?”
来传话的汤传武嗫嚅道:“她的丈夫也跟着来了。”
“什麽?”
顾氏还没开口,一旁听了这话的汤传杰先变了脸色。
他起身就往外走,顾氏“哎”了两声没叫住人,也只好赶紧跟着出去。
等见到解瑨,顾氏眼睛直了。
不是京中的三品官吗,怎麽瞧着竟还不到三十的样子!
这跟想象中的糟老头子岂止是天差地别,顾氏又酸又妒地看向汤婵,这丫头究竟走了什麽大运,能得这样一门亲事?
先一步到的汤传杰脑袋也有些发晕。
他没见过解瑨,但眼前人的气势做不了假,解瑨竟然真的来了。
师长与同窗都隐约说起过,这是日後极有可能入阁的人物,然而此时却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县城里……
汤传杰忍不住看向解瑨身边的汤婵。
之前听说汤婵嫁给解瑨的时候,汤传杰吃惊归吃惊,但没有太过重视。
在他看来,汤婵出身低微,对上解瑨定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解瑨也不会很在意这个妻子,不然汤婵不会单独陪汤母回来。
可此时解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走了一趟,恐怕事情根本不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
那他们此刻前来又是为了什麽?
想到母亲和大哥一定要搬走家中家具,汤传杰心里生出不妙,总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心中千回百转,汤传杰向解瑨行礼问好,“见过解大人。”
解瑨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汤传杰小心问道:“不知解大人上门,有何指教?”
解瑨没答,而是转头看向汤婵,看得汤传杰更觉不妙。
汤婵笑了笑道:“我思来想去,觉得留给你们时间可能紧张了一些,若是忙中出错,搬走了不该搬的东西就不好了,便过来问问,用不用派几个人来帮忙。”
汤传杰不敢置信,还真就是为了家具这点小事!
他之前没有阻止家里人,就是仗着汤婵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同他们计较,谁想到她不仅计较,还把这样的小事闹到夫家面前!
“瞧侄女这话说的,”顾氏一直没捞到机会说话,听了汤婵一顿阴阳怪气,立时止不住恼怒道,“谁稀罕你的东……”
“娘!”
顾氏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汤传杰打断,顾氏转头看了过去,却被汤传杰一个阴沉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把未完的话咽了下去。
汤传杰对汤婵恭敬道:“堂姐放心,我们一定仔细验查,不会错搬东西。”
汤婵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我便等着明日入住了。”
有了汤传杰这位识时务的人在,汤婵放心与解瑨一道离开了汤宅。
等再回到住处,时辰已经不早了,解瑨看了看天色,“我该走了。”
汤婵一怔,“不在这里歇息一晚吗?”
“不了,”解瑨摇头,“明早有朝会,我需赶在今晚关城门前回去。”
他一说,汤婵就想了起来。
明早有事,今天还特意跑一趟,汤婵难得有点过意不去,“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解瑨点头,又向跟汤母告了别。
汤母第一反应自然也是挽留,得知解瑨不能留宿之後,便转而好一番殷切叮嘱。
解瑨耐心一一应下,汤母与汤婵将他送到门口,目送着解瑨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
第二日,汤全贵一家按时撤走,汤婵与汤母带着下人住进了汤宅。
有汤传杰看着,汤宅大部分原先的东西都留了下来,汤传杰还勒令家里人,尽量按记忆恢复了他们搬进来之前的样子。
旧时的回忆不自觉浮现在眼前,汤母脸上带笑,指着宅子各处同汤婵讲古,“……三岁时你在这里摔过一跤,哭得怎麽哄都哄不好……”
“那边是你爹爹的书房,你小时候他还经常把你抱进去,你也乖巧,从不打扰爹爹读书……”
“那里原先放过一个养荷的水瓮,一到夏天,你最爱在这里看荷花……”
汤婵知道,汤母话中的“你”其实是原身宝蝉,她静静听着,只时不时应上一句,一直跟着的春分也乖巧地不出声。
最後汤母走到庭院中一棵金桂树前,目露感慨,“这还是你出生那年,你爹爹亲手种下的,一晃眼,都二十年过去了……”
汤婵擡眼望去,金桂树高约二丈,亭亭玉立,枝桠交错,不难想象到了到了仲秋时节,满树金黄会是多麽漂亮。
她陪汤母站了一会儿,直到汤母笑了笑,“进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