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之後的许家女眷被关押在这里,看在解家跟银子的面子上,她们被安排在了一处条件尚可的牢房,虽然昏暗简陋,至少还算干净。
但这对于养尊处优多年的孔氏来说,依旧是无法忍受的肮脏。
她看着角落里的陈年污垢,浑身发痒,心中焦急,时不时擡头望向出口。
茹娘怎麽还没有来?
得到许正儒下狱的消息,孔氏就想去解府找女儿帮忙,然而还没出门,官兵便如狼似虎般闯了进来,抄家抓人。
很快,包括孔氏丶大少爷许天赐丶大奶奶姚氏以及许天赐的二女一子在内,许家人被一路押解至牢狱,许天赐被单独关进男狱,孔氏等女眷孩子则被关进了女牢。
几个孩子也被吓坏了,姚氏所出的一对双胎女儿紧紧靠在娘亲身边,小声啜泣。
哭声闹得孔氏心烦不已,她瞪向两个孙女,“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哭什麽丧!”
两个孩子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出声,低着头的姚氏手一紧,将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孔氏看着姚氏这副木讷的样子就来气,“两个丫头都管不好,真不知道娶你回来干什麽!”
她素来不喜欢这个儿媳,愚笨不会来事儿也就罢了,竟还是个生不出儿子的。
进门多少年了,姚氏只生下两个丫头片子,若不是儿子院里姨娘的肚子争气,她还不知道什麽时候能抱上孙子!
孔氏的声音不小,一旁被姨娘抱着睡着的宝哥儿被惊醒,张嘴大哭起来。
孔氏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宝哥儿抱过来安慰,“宝哥儿莫怕,你姑姑很快就能来救咱们了……”
好容易哄好了孙子,孔氏再次擡头向外望去,一心一意盼着女儿。
过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看清来人後,孔氏眼睛瞬间迸发出亮光,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扑到牢门前挥手大喊道:“茹娘,这里!”
许茹娘闻声疾步奔到孔氏面前,一瞬间红了眼眶。
眼前的母亲面目年轻了不少,虽然有些许憔悴,但鬓角乌黑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愁苦阴郁,许茹娘不禁喜极而泣,“母亲!”
她忍不住激动之情,扑过去隔着牢门与母亲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你怎麽才来?”孔氏也很是激动,催促道,“快,你快找女婿想想法子,赶紧把我们救出来!”
许茹娘闻言不由露出苦笑,她抹掉眼泪,低声说道:“娘,父亲此次……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不可能!”孔氏显然无法接受,她拽着许茹娘的衣袖,语气迫切,“女婿得皇上看重,他开口求情,咱们定然会没事的!”
许茹娘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夫君说,父亲此次触了皇上逆鳞,怕是很难善了。”
她抿着唇,“夫君劝过爹爹好几回,叫他不要掺和皇长子立储一事,可爹爹性格执拗……”
“他既然早知道,怎麽不早点想办法拦住你爹,现在才来找借口推脱?”孔氏只觉得解瑨是在搪塞,“现在好了,害得咱们一家都进了大狱,他还好意思眼睁睁看着不救?”
这是许家唯一的救命稻草,孔氏不可能会放弃,她眉毛一竖,“你回去同他说,如果他不帮忙,你便与他和离!到时候全京城都知道,解二爷在危难关头抛妻弃子,是个落井下石丶无情无义的小人,解家丢不起这个脸!”
“娘!”
孔氏的话太重,许茹娘听着觉得刺耳,不由罕见地出言打断了母亲的话,“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前世许家出事之後,夫君并未推诿,还因为求情被弹劾贬官。
也是因为这件事,许茹娘才战战兢兢,哪怕再是心焦娘家,也不敢妄动,唯恐给夫君带来更大的麻烦。
幸好夫君没有失去皇上的青眼,很快官复原职,但到底是受了许家牵累。而夫君虽然让她与娘家断交,却也没有怪罪过自己和孩子……
许茹娘还想说什麽,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行人来到她们这间牢房门前,狱卒走在前面,跟在後头的,竟是大奶奶姚氏的娘家人。
“贞娘!”
姚氏的母亲见到女儿席地坐在角落,两个外孙女瑟瑟发抖地窝在姚氏脚边,不由自主红了眼眶,“你受苦了!”
“娘亲!”姚贞娘又惊又喜,“娘来做什麽?”
姚夫人擦了擦泪,温声道:“娘来带你回家。”
孔氏还没来得及问好,便听到姚夫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变了脸色,“亲家母,你这是什麽意思?”
姚夫人这才看向孔氏,神情淡淡道:“我与贞娘的父亲打算让贞娘和离归家,许夫人以後还是不要以亲家相称了,我们姚家高攀不起。”
孔氏不敢置信,许家一朝落难,竟然连姚家也来撇清关系!
她咬牙切齿质问道:“嫌贫爱富丶背信弃义,你们难道就不怕被世人耻笑吗?”
姚夫人依旧语气平静,“姚家世代清清白白,可不敢与罪人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