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竟出现了这样大的变数,庞雅强自镇定,脑中不停地思考回忆,试图对这个变数追根溯源。
“玉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解家二爷为什麽要和离?”她突然问道。
“好像不是解家二爷想要和离,”玉坠回道,“有种说法,是解二爷前头的妻子想要亲自照料流放的娘家人,坚持要跟解二爷和离。”
庞雅也想起当初家中姐妹们私下聊天时,曾经提到过这个说法。
“那她确实是跟着娘家人走了?”
玉坠点了点头。
——不对,梦里,这位许夫人应该没有离开过京城。
所以变数出在这里。
为什麽许氏会选择和离?
庞雅想到什麽,心中霎时一惊,随即闪过一丝慌乱。
许氏会不会跟自己一样?
她不由有些懊恼。
嫁进三皇子府的过程很是顺利,她太过放松警惕,没有早些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许氏的娘家被流放到辽东,距离京城何止千里之遥。
离得那般远,许氏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什麽影响吧?
*
通往辽东的官道上,寒风凛冽,不过刚刚入冬,天气便已经滴水成冰。
一群犯人被带着刀和鞭子的差役驱赶着向前,後面跟随着一行车马。
跟在队伍後面的许茹娘看了看天色,时值正午,天色却很是阴沉,完全看不到太阳。
随後许茹娘视线下落,望着人群中艰难蹒跚的背影,心中有些焦急。
好在过了不一会儿,领头的差役鞭子一甩,发出了停步的指令,“在这停下,吃饭!”
有的犯人立刻撑不住倒在地上歇息,差役们也不管,只自顾自地生火做饭。
许茹娘舒了口气,也赶紧吩咐下人从马车里取出锅碗瓢盆,准备饭食,又招呼队伍里的父母亲人过来休息用饭。
流放路上素来艰辛,犯人们只能穿粗布囚衣,戴着镣铐,每日用脚硬走几十里地,寒暑不歇。而辽东地处偏远,三千里路,他们足足要这样走上将近四个月。
好在许茹娘砸下大把的银子,一路精心照料,许家人有棉衣,有热食,小病小痛也有早早备好的药材医治。差役荷包肥鼓,又考虑到解瑨解大人的面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到这里,许家人已经瘦了一圈,面上也很是憔悴,不过好在没有什麽病色。
许茹娘心中生出欣慰,如今已经快要到目的地,虽然依旧心疼娘家人受苦,但至少这一次,没有人会在路上丢掉性命了。
许家人相携着走过来,几个月奔波劳累,衆人都是腰酸腿痛,疲惫不堪,也顾不得什麽形象,纷纷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摆好的厚垫上。
许天赐一边伸出双手烤火,一边苦着脸道:“听说过辽东苦寒,却没想到会这样冷,还没到地方就这个鬼样子,以後的日子可怎麽熬?”
许茹娘安慰道:“别怕,咱们肯定不会待太久的。”
听她语气笃定,许天赐眼睛一亮,“姐,难道你有什麽办法?”
许茹娘摇了摇头,她哪有办法,只不过是知道过几年会立太子,天下大赦罢了。
宝哥儿的生母孔姨娘撇了撇嘴,在她眼里,主动放弃解家这个靠山的许茹娘是又愚蠢又无能,累得许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语气里有藏不住的阴阳怪气,“要是有姐夫帮忙,倒说不定真有法子……哦不对,我忘了,姐姐已经和离,现在不能叫姐夫了。”
说起解瑨,许茹娘眼中闪过黯然,唇边划过一抹苦笑。
许天赐眼珠一转,语气讨好道:“姐,你有什麽法子就跟我说说嘛,不然我是真坚持不下去了。”
许茹娘挨不住弟弟恳求,只好透露小声一点道:“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要放弃,等到天家有喜事,下旨大赦,咱们就能回京了!”
还以为是什麽,居然是大赦,许天赐顿时很是失望,“谁知道大赦要等多久啊,万一二十年之後才有呢?”
“不会那麽久的,你信姐姐。”许茹娘说。
许天赐一愣,不知道许茹娘为何会如此肯定,许正儒跟孔氏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很快,饭食备好,许茹娘挑了一些最好的,让人给差役们送去。